项西第二轮开始泡茶的时候,她转过了身,趴在椅背上看着,然后伸手:“赏一杯吧大师。”
“你怎么逮谁都叫大师。”项西递了一杯给她。
“谁说的,”她笑着说,“我才没有,我叫大师的都是感觉像大师的,你挺像的。”
“谢谢,”项西说,“我当真了啊。”
“当真啊,就是夸你呢,”陆妙语喝了口茶,“你这一套玩下来特好看,有范儿,感觉可以出师了,是吧爷爷?”
陆老头儿听着这话笑了半天,然后也喝了口茶,看着项西:“我看成。”
“嗯?”项西愣了愣,“您不收学费也不能这么凑合事儿吧?我才来几回啊就想赶我走了?”
“谁赶你走了,”陆老头儿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来点实践经验嘛。”
“什么意思?”项西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下次跟我去茶庄坐坐怎么样?”陆老头儿说,“就云水凡心。”
“我?”项西愣了,云水凡心算是相当高档的茶庄,去的人挺多都对茶很有研究,陆老头儿这么一句,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坐旁边儿?”
“你坐茶桌后头,”陆老头儿有些嫌弃地看着他,“平时那么机灵一个人,怎么一说正事儿就这么迟钝?”
“我要出错了怎么办?搞砸了怎么办?”项西突然紧张起来了,在一帮懂茶的人围观下自己坐那儿泡茶的场面,光想想就有点儿想摔壶了。
“你白干的,砸了就砸了。”陆老头儿说得很轻松。
“砸了扣你师父的钱,”胡海在一边说,“没事儿。”
“他就砸过,”陆妙语马上一回手指着胡海,“所以被逐出师门了,现在靠弹琴卖艺为生。”
项西听乐了,笑了半天。
“你别捣乱,”陆老头儿冲她挥挥手,“我跟项西这儿说正经的呢。”
“那你俩说吧,”陆妙语转回身,继续听胡海弹琴。
陆老头儿还真是说正经的,他打算带着项西去云水凡心,时间留出一半给项西,让他感受一下。
项西听得有些胆战心惊的,要说现在泡茶什么的,他的确是已经很熟,但陆老头儿从来没指点过他的动作,都由着他怎么舒服怎么来,他对自己到底合不合格根本没底。
陆老头儿倒是很有信心,手一挥:“忘了吗,茶本来就不是该一板一言讲究形式的东西,人人都能喝,人人喝了都有不一样的感受,哪有什么标准。”
项西没说话。
“你让人觉出范儿来了,就行了,”陆老头儿说,“不已经有人觉得你有范儿了么。”
陆妙语背对着他们坐着,一听这话也没回头,只是举起了手:“是的。”
项西没再挣扎,觉得要不就去试试,反正大不了就是砸锅,陆老头儿这么紧俏,请都请不到,人也未必会说什么。
讲完茶项西下楼的时候,感觉有些累了。
程博衍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的树影里,他正坐在驾驶室里低头玩手机。
项西站在车头前,这一晚上他的心情都很复杂,跟陆老头儿和陆妙语逗乐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突然看到程博衍,他才有了真切的实感,整个人都松了下来,疲惫,失落,说不上来的失望和依然存在的希望,想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的各种感觉让他有些想找个地方趴一下。
“哎,”他在车头上拍了一巴掌,“打劫。”
程博衍在车里抬起头,看清是他的时候笑了笑:“上车。”
“你下来,”项西说,“我不想动。”
程博衍开了车门跳下车,走到他面前:“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