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奶奶放弃那样,因为真正的武慈朝回来了,所以他就永远只能做武赤藻了。
少年人理所应当拥有的傲气跟成长至今的经历令武赤藻既自傲又自卑,他被打压习惯了,习惯将背放低,将头垂下,连忽然觉醒的超能力都令他惶恐而不是惊喜——研究所的消息是武赤藻从一个介绍工作的中介嘴里知道的,那些狡猾敏捷得如同下水道老鼠一样的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互相交换,在这座城市不够明媚的地方挖出新的通道来。
研究员总说他很特别,他是不同的,武赤藻最终会选择回到研究所,正是因为只有这个地方认可他。
“什么地步……”武赤藻下意识重复了一次。
“别傻头傻脑地站着,试试看。”
古德白忽然快步走了过来,伸开手,他的掌心里躺着一粒种子,要是不细看,甚至能忽略过去,眼睛里溢着点笑意,煽动着武赤藻。青年人只是沉默地凝视着那颗小小的种子,看着它挣扎出嫩绿的苗芽,细细的枝干娉婷摇摆着,试探寻找依偎,很快就缠在了古德白的手指上,于他浅粉色的指尖缓缓绽放出花朵来。
极盛只在瞬息。
“停!”古德白的声音破空而来,一下子惊到了武赤藻,如同利刃切断因果。
瞬息间,花绽,时停。
那朵花热烈地怒放着,旋开的花瓣被固定在此刻,宛如时间永恒保留在这一瞬。
“怎……怎么了?”武赤藻困惑地看着古德白,他还没释放出所有的力量,这颗种子太弱小,极盛后就是衰败,他感知到里头的生命力薄弱,不确定自己做得算不算好,“我还没有用尽全力,那样的话,它会死。”
“已经够了。”古德白重复道,他举起手,细细的绿枝纤弱地依偎着手指,如同一枚漂亮的戒指,那朵怒放的花被他摘下,艳丽无双,然后伸手别在了武赤藻的口袋里,略微有着迷地欣赏着这份恐怖的力量,“这就是你的价值。”
果然,不仅仅只是生长而已,还有控制,武赤藻的数据已经完全超出原先的记录了,他在之前的测试环节里一定有所保留,按照现在的新数据来看,他的能力足以迈入可造成大范围破坏的危险级别了。
试想一下在绿化带的所有树木在一瞬间都暴起,枝条可以变成围墙,也可以用来阻挡跟束缚,甚至可以变成利器,即便不是绿化带,只要是花店,甚至有植物所在的地方,几乎就是武赤藻的主场,更别提他另外那个还没有完全显露的异能,是与风甚至空气有关,说不准能搭配着使用。
实在不行,把这小子发配去沙漠种树,还能保护环境。
这当然是玩笑话,古德白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朵摇摇摆摆的花,它不像是古德白的异能那样瞬间凋谢,仍旧鲜活美丽地活着,保持着绽放的美丽,于是与武赤藻错身而过。
武赤藻眨眨眼,望着古德白远去的身影,淳朴地思考道:难道说老板想开个花店?
第21章
晚上吃水果的时候,武赤藻跟余涯说了花店的事。
余涯笑得直不起身来,他正在清理花瓶,好将那朵不合时宜的鲜花和谐地摆设在这座庄园之中,手一滑,花瓶就碎了一地。
小鹤听见声音过来帮忙打扫,带着殷勤的扫地机器人,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俩,带着无声的谴责,惭愧的武赤藻从旁协助,一边纳闷自己到底哪里想得不对。
“我的妈啊——”余涯毫无愧疚之心,扶着装饰柜站直身体,泪花都快笑出来了,他用手蹭蹭眼角,终于想起来小朋友可怜的自尊心,忙挽救道,“我没笑话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忙着生气。”
余涯年纪不小,至今未婚,跟武赤藻这种年轻人相处的经验几乎为零,只知道小少爷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向来要人哄,十分难缠,不过现在这个生了病的就又是另一种难缠了。虽说武赤藻不是少爷出身,但现在的年轻人性格大概都差不多,被笑话了大概是要生闷气的。
小鹤虽然不生气,但是她记仇,隔着四五个月的旧账都能翻出来。
哪知道武赤藻竟然很能理解,他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说道:“我知道,是我的话不太对,涯叔并不是在笑话我。”
“哎——”余涯应了,心头倒有点稀罕。
这年头可不是谁都能分得清这种差别,哪怕是商圈里几个来往的人,有时候都不见得能明白。
余涯忍不住夸了句:“你倒是懂事。”
“奶奶跟我说过的。”武赤藻摇摇头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一节课老师教我们折纸,同学说我做的纸鹤烂,把它扯坏了。奶奶跟我说,有些人是嫉妒,所以在骂你这个人,你做什么都一样;可是有些人说做得不好是你真的没有做好,要分清楚里面的区别。”
余涯叹息了声,他见这个青年似乎并没有什么怨恨的意思,不禁有些感慨:“你奶奶倒是很明白事理。”
其实于春兰讲道理的时候少,认不出人来的时候多,武赤藻沉默片刻,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