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是刚刚被入室抢劫了。”古德白随他进门,出口打趣道,“那个孩子呢?”
杜玉台显然方才正在清理,迎人进门后就抄起边上的扫把继续清扫,漫不经心道:“你以为精神疾病都是无害者吗?我刚刚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把伤势处理了下,现在正在房间里睡觉,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不过沙发上有碎玻璃,小心扎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古德白哪还敢坐下,就站在边上看,看了一会儿又开始帮忙。
杜玉台不免讶异道:“劳动您大驾,我可没钱支付。”
“总比一个人快,不清理干净,恐怕你没有心情回答我的问题。”古德白将袖子挽起,险些破碎的瓷杯割到,他将那些大块的碎片捡到垃圾桶之中,又把被掀翻的桌子放正,有张椅子被打折腿,四肢不全地落在冰箱下,冰箱表面有许多击打的痕迹,显然刚被施以毒手。
杜玉台也不打算真让古德白当自己的保洁阿叔,大致收拾后,他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烟点上,慢悠悠道:“你跟那群隐形人不一样,是来问栖的?先声明,我们俩在酒吧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看到多少我就看到多少,说不准还没你多,我也不知道栖的下落。”
“我不问那个。”
出乎意料,古德白摇了摇头:“我只是很好奇一点,杜医生,在枪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你说过一句话,他没让你死,你也不会让他出事;可是在枪出现后,你看起来完全没预料到。如果这两件事的顺序反一反,那合情合理,偏偏顺序正好相反。”
“还有,他那天喊你唐平,到底是你的真名,还是你另一个身份?”
杜玉台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然你来当这个医生好了,我知道你难缠,实在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么麻烦的人物,看来人家说富不过三代,有钱人多半脑满肠肥也不一定准确。这怕是个很长的故事,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了。”
“那还烦请长话短说。”
“啧。”
好在热水壶还没有在医患大战下破碎,杜玉台先是烧上水,然后挑拣出两个完好的玻璃杯重新清洗,又翻出速溶咖啡一杯一勺,靠在洗碗台边漫不经心道:“按照你那位好管家的速度,大概一早就把我查得干干净净吧,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曾经失踪了一段时间。”
“继续。”
“得到异能的前一天,我的一位病人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留恋的人是我,因此临行前打给了我。”杜玉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时刚送完老师去医院,又安抚了小思,累得躺在医院外的椅子上睡了一晚,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
他沉默一会儿,甚至微微笑了起来:“人真是奇怪,明明与机器相差无几,都是由无数零件拼凑而成,居然能闹出这么多是非来。我的异能是在当天晚上觉醒的,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这么可控,我甚至不敢开门,他们看见我都会崩溃,我慢慢察觉到异能在发散我的情绪。迫不得已之下只能给自己实施催眠……”
古德白询问道:“催眠对异能有用吗?”
“谁知道,可我当时只有那个办法了,只要我的心情平静了,异能大概就不会再发挥作用了。”杜玉台耸了耸肩膀,正好热水烧开了,他就泡了两杯咖啡,递给古德白一杯,然后开始找糖罐,“是不是挺可笑的,精神科的医生居然会让病人甚至普通人痛不欲生。”
“催眠很成功,我彻底遗忘了自己的异能,甚至是我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古德白淡淡道:“是唐平。”
“是啊,我当时将这件事交托给一位朋友,等待我的情况稳定后,由他来解除我的催眠,避免我永远变成唐平。”杜玉台用勺子搅拌着咖啡,脸色看起来很平淡,“还没有到时间,我突然醒了,我不知道是异能平息,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只知道自己有天醒过来,发现正在跟他同居,而他对杜玉台一无所知,只认识唐平。”
古德白喝了一口咖啡:“他现在已经知道你是杜玉台了。”
“他不承认,可的确知道,因为唐平是个画家,而杜玉台才是个有负累的医生。”杜玉台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不会想知道他到底想把唐平拉回来多少次,有几次他甚至都快把我驾到电椅上了,现在想来,他的动手能力跟胆气的确不是普通人该有的。”
古德白轻笑了声:“合情合理。”
“我当时说他不杀我,是说人格。”杜玉台轻声道,“毕竟唐平彻底结束他短暂的生命,活下来的是杜玉台。”
“你们医生都这么感性吗?”
“哈,总比八卦的有钱人好吧。”
本来还以为能挖出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居然听到一段久远的悲惨狗血爱情故事,古德白轻轻点着自己的胳膊,那么云山栖的线在杜玉台这里也同样断掉了,有关于长生的项目——要告诉杜玉台吗?
作为普通人而言,杜玉台足够冷静,而且事关云山栖,他应当会动心才对,或者拿他当饵,未尝不可。
算了。
古德白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变数。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打扰了。”
古德白将咖啡放下,准备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