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若不是我逃窜间无意打翻了碳盆,烧起了帐篷,我恐怕……恐怕……”

陆乘舲的手轻微地颤着捂住了脸。

这道疤才是埋在他心里最恐惧的一道,最不敢直视自己的一道疤。

只要一想起那曾经,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被草原部的女蛮子给侮辱了,他就恨不得自己就该死在那些家人的坟前。

可是……

可是他又不甘心。

家人去世了,还有他负责敛尸。

那他呢?

就这样籍籍无名地死去吗?

死在一堆坟前化为一具无人知道姓名的枯骨吗?

“我打翻炭火烧了帐篷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他们救火的时候,带着火把,烧了他们的粮仓。”

陆乘舲看着地上快要燃尽的烛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所在的军营只是草原部中负责押运粮草的一只小军营,人数不多,粮草却多,烧了他们粮,只要能饿死一个草原部人就值了。”陆乘舲咳嗽了一声。

“可惜,粮草太多了,我只放了两三把火就被抓住了,他们把我关在了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粮草中,想要把我这个罪魁祸首给活活烧死或者。”

谢安澜心疼拍了拍他的背,主动替他倒了一杯水。

“我当时确实快要死了,但是死之前也不知从哪里拿的勇气,觉得自己身上不能拥有草原部人的烙印,拿着那烧得通红的木棍,一下又一下地烫去了印在这里的痕迹。”

陆乘舲的手掌滑落到腹部,眉间蹙起,到现在他都还能感受到那被木棍上烧得通红的木炭灼烧过皮肤的焦疼感。

那种痛中又莫名地带了点爽的感觉,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有点兴奋。

只要一想到当时那群烧他的草原人,看到他自己灼自己那一幕,眼中流露出来的,震惊、害怕、恐惧的神情。

他心里就愉悦得紧。

当时的痛感全都被兴奋感代替,只记得爽了,哪里还会记得痛。

“后来,也不知道他们是被我吓到了,还是接到紧急命令,当天晚上他们就带着剩下没有被烧毁的粮食走了,独留下我一个人在烈烈大火中。”陆乘舲舔了舔唇角,将过往的伤痛都卷进了嘴里。

“最后可能上苍也不忍见我死吧,他们走后不久,天下忽然下起了雪,鹅毛般的大雪裹挟着雨水淅沥沥地砸来,火势很快就被扑灭,而我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