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季默的心情多少有些理解的来顺,偶有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尽量让自己减低存在感,不要去触霉头。
安排好住店的事,店小二在前头领路,把他们带到二楼的房间。季默把闲杂人等打发走,将玉穗叫到身边吩咐。
玉穗听罢事情原委,极为惊讶地挑起了眉毛。等这一阵惊讶过了,她微微垂下眼,说:“原来如此,怪不得您非要到柳县来了,那位姑娘也确实可怜。那爷,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你今夜去盯着马姑娘,以防她出事。我总有不太好的预感,希望是我多虑。”
玉穗答应了,可是又有点不放心的样子:“我去了马姑娘那里,不是只剩爷你一个人了?”
“我一个人怎么了?”季默失笑,“我好歹是个男人吧,还需要你的保护吗?”
虽然玉穗在心里连连点头,可是不敢直言不讳,直觉会伤主子的自尊心。
“那……您小心些。不然叫来顺来作陪?”
“千万别。”想起来顺那张沧桑粗犷的大叔脸,季默赶紧摆摆手,他是好男色,可本质还是颜控。
玉穗迟疑地盯着他看,季默淡定的神情对了解他武力值的玉穗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
“快去!”季默催促道,“晚了我怕出事。”
玉穗只得换上轻便的衣服,来到马家院外,足尖轻轻一点,就翩然跃上了两丈多高的墙头。
她放眼望向整个庭院。眼下法事已停,天色已昏暗,整个院子静悄悄,唯有白鹏里透出些微的烛光,孝幔被夜风吹得不停舞动,像一条条摇摆晃动的苍白的手臂。
玉穗琢磨,这个时间马姑娘只会待在两个地方,不是灵堂,就是闺房里。以马姑娘的孝心而言,她整夜守灵的可能性更大些。
玉穗从墙头落下,轻飘飘的如一片柳絮从枝头飞落。她悄悄靠近白棚,探头往里瞧去。果然不出所料,有个身穿孝服的姑娘面对灵柩跪着,纤细的背影楚楚可怜。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起先仅是小小的雨丝,不知不觉越下越绵密了,瞧这趋势,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
季默推开窗,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子的夜空下,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只能又将窗关上,把往屋里不断飘进来的雨水隔绝在外。
说不上为什么,季默总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情况下,他不愿意独自留在房里空想,便披上外袍,拿了烛台仔细照着路来到一楼大堂。
掌柜正在柜台后咔咔咔打算盘,季默问他要了一壶酒,坐在大堂里自酌自饮。
难道真的要把来顺叫来陪他?正当季默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白色的僧袍一角从他的余光里划过。
第42章
今夜的星月黯淡无光。玉穗抬头望了一眼云层压抑的夜空, 预感着会下一场雨。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刮过, 树枝幢幢摇晃不止,白灯笼狂乱地摇摆几下后, 里头的火焰倏忽熄灭了。黑暗彻底淹没了这片庭院,只余下呼呼作响的风声刮得人心头震颤。片刻后, 天上倾倒下大片雨丝。
这个时节的夜里气温仍然略低, 加上下雨, 寒凉更浓。玉穗不怕冷, 也不觉得害怕, 她很冷静地关注着灵堂内的一举一动。
爷吩咐她的事,她一定要做好,爷说这姑娘不能出事,那她就是不能出事。
凡是季默说过的话, 玉穗都不会轻忽,这来源于她心底里对季默的信赖和重视。
视线在黑暗中毫无困难地捕捉到那个跪立着的孱弱的身影, 玉穗看到马姑娘的肩膀微微颤抖,听到她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抽泣之声。
对着这个可怜的姑娘,玉穗心里生不起什么同情来,只想把快点将事情办完,快快回去, 留下爷一个人,她不放心。
不知不觉, 哭泣声渐渐止住了, 马姑娘的身子动了一下, 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拿在手里半晌,然后高举起来对准自己。
玉穗的瞳孔微微收缩,身形随之一晃,脚底踩着特殊的步伐,瞬息之间就赶到那马姑娘身前,一把握住了那只正要扎向自己脖颈的手腕。
马姑娘万万没料到会人有出现,惊得她一时间忘了所有,张着嘴呆呆瞧着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影,几息后从痉挛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一声叫喊,不留痕迹地消散在雨夜里。
玉穗从她手里夺过那把差点染血的剪刀,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祭台上的蜡烛。
小小的火苗燃起时,也映亮了玉穗美丽冷漠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