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天夜里,方掬水从盛云霄重伤的噩梦中惊醒,惶惶不安之时,忽然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他当即警惕起来,隐匿声息下了榻,循着血腥味站在隔壁盛云霄的房门外,心里一紧,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门房——
只见一身黑袍、头戴兜帽、戴玄色面具的男子站在屋中,扭头朝他望来,猩红的眼眸迸发出充满杀意的眼神,却在见到他那一刻忽然转为错愕,甚至还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慌张。
鲜血沾染他的衣摆,右手袖子上全是血迹,浓黑的血珠一滴一滴坠到地上——
嗒,嗒,嗒——仿佛一把锋利的锥子,一下一下敲进方掬水的心脏。
“……盛云霄。”他声音发颤,带着初醒的沙哑,眸光轻轻颤动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若非认得那双猩红失态的眼睛,方掬水绝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魔气、杀气与血腥气混杂的男子会是盛云霄。
他一步步朝对方走过去,摘下了对方脸上沾着血迹的玄色面具。
盛云霄眼睫一颤,垂下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方掬水捧起他脸,看着那双腥红的眸子颤动着、渐渐恢复成熟悉的黑瞳。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哑声问:“你去哪了?”
盛云霄喉咙微哑,“……我——”
他抬手想握方掬水的手,却见自己满手血腥,指缝甚至还夹着一丝碎肉,提醒着他方才就是用这只手,徒手掏出了一个魔修的心脏,腥臭的血溅在他脸上,顺着他的手沾湿衣袖……
盛云霄当即手指蜷缩收回了手,却已经被方掬水捕捉到了这一幕。
方掬水看着他藏起拳的衣袖还在滴着血,哽了哽喉,问:“……他该死吗?”
盛云霄微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杀的那些人,都该死吗?”方掬水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盛云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咬牙切齿吐出二字:“该死。”
方掬水垂下眼,松开捧着他脸颊的手,攥紧另一只手中的玄色面具,轻声问:“那你高兴吗?”
盛云霄再次愣住,沉默下来。
方掬水读懂了他的沉默,抓住他带血的衣袖,哽咽道;“……别这样,云霄哥哥……别放任魔气助长你心中的恨意,不要被它操控,被它吞噬……”
盛云霄看着他细嫩白皙的指尖染上污血,顿时觉得无比刺目。连忙收敛周身魔气,用净尘术除尽浑身血迹,将方掬水揽入怀中。
“……好,再也不这样了。”
方掬水回抱住他,话中带着鼻音:“骗人是小——王八蛋!”
已经当了许多回“小狗”的盛云霄心底竟然有些想笑,将脸埋在方掬水肩头,应道:“嗯,哥哥一定不做王八蛋。”
“你还有什么秘密,通通告诉我。”方掬水要求他。
盛云霄:“……好。”
时隔五年,两个少年再次同榻而眠,抵足夜谈。
盛云霄将自己两年前扮作魔修、捏造“柳未深”这一身份潜入魔门的始末告诉了方掬水。
告诉他自己如何暗中在魔修发展势力,如何设计引得幽魇魔门内乱,挑起魇寐疑心,借他之手处置左右护法和十二使,削弱魔门势力。
又如何在以“盛云霄”的名义杀了魇寐之后,再以“柳未深”的身份参与魔门内斗,趁机又除掉一部分害他亲族的仇人,登上门主之位。
“所以,你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冒险用‘柳未深’的身份夺那门主之位?”方掬水与他面对面侧躺着,皱眉看他。
盛云霄心虚地避开视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