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多,法院门外的那条街上,聚集了不少记者,记者们都在等待柴阳和林知夏出来他们二人的争端一直都是省城晨间日报科技板块的热点,只因他们二人囊括了“美女、富豪、天才、创业、欺诈、海归、投资”等众多关键词。
柴阳露面之后,记者们一拥而上。
走进法院之前,柴阳给记者发了红包。
而现在,他谢绝一切采访。
他偏头望向街边,他们公司的男主播还在兢兢业业地介绍法庭门口的状况。
男主播的语调抑扬顿挫:“hello!各位观众老爷们、姑奶奶们好啊,我是你们的主播kev,大家可以叫我文文……新来的老爷们和姑奶奶们有福了,我们老板从法庭出来了,老板的庭审结果怎么样呢?猜对的小宝贝有机会中奖哦。”
kev一边讲话,一边靠近柴阳,嗲嗲地喊他:“柴总!柴柴!”
这一声“柴柴”柔情百转,欲语还休。
刹那之间,观众总数从三千跌到了两千。
柴阳的脑壳更痛了。
幸好,柴阳的朋友聂天清正在路边等他。
聂天清开来一辆轿车,冲他招手。
柴阳撇下自己公司的男主播,直奔聂天清的座驾。他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聂天清问他:“庭审结束了?”
他说:“刚结束。”
柴阳的面色不佳,聂天清一边开车,一边笑了笑:“你和江逾白的官司怎么办?”
“我下次不来法庭,”柴阳说,“全权委托我的律师……换个律师。哎,我今儿这律师,讲话全是漏洞。”
聂天清又问:“你想去哪儿?”
柴阳闭目养神:“阳阳直播的总部。”
他原本打算回到“阳阳直播”总部,稍作歇息,怎料,聂天清却透露道:“上午你开庭,猎头打电话给你员工,高薪挖他们……”
聂天清还没讲完,柴阳就眼皮直跳。
创业公司最怕什么?
一怕没钱,二怕缺人。
想当年,柴阳刚刚创立“江科软件”的雏形,就听从众人的建议,组织了“双层股东”的结构第一层股东是创始人的核心团队,第二层股东是公司最初期的员工。通过这种方式,柴阳快速地提高了团队的聚合力,巩固了自己的领导地位。
柴阳离开江科软件时,带出来一批员工,那些员工都被江逾白回购了股权,从此与江科软件毫无瓜葛。
柴阳知道,他团队里的那些员工,并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要辅佐他。
他和江逾白闹掰了,又脱离了江科软件,他的老员工们继续留在公司,难免会陷入派系斗争,倒不如先把股权变现,再跟着他一走了之,把他的“阳阳直播”当作跳板,跳向全国各大互联网公司。
柴阳并不是骄傲自负的人。
他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拿捏分寸。
首先,他必须稳住公司的技术骨干,其次,他必须通过b轮融资,最后,哪怕赔上全部身家,他也要保证“阳阳直播”的用户活跃度。
他想得越细,心里越急。
聂天清依旧稳如泰山:“怕什么,来什么,少担心,少操心。”
临近中午,省城的车流量很大。
聂天清想尽快把柴阳送回他的家。
柴阳住在市中心的一栋豪华公寓大楼内。于是,聂天清跟随地图的指示,绕到了一条商业街上,此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头巷尾都是一群又一群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人。
柴阳把车窗往下降了一截。
二月底的冷风甚烈,吹来一阵刺骨寒意。???c0
鼻腔内部连通到气管的一根线都仿佛被冷风化作的冰刀戳断。
柴阳打了个寒颤。
他侧目望向远处。
这条商业街的尽头,通向省城的金融区,江逾白控股的那家“白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总部大厦就坐落于金融区的核心地带。
“白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是一家涉及股票、债券与宏观期货策略的私募基金公司。柴阳曾经是这家公司的座上宾。而现在,他见到“白骐”二字就要绕道走。
他抬起一只手,指挥聂天清:“咱们换道,去西边那条街……”
聂天清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穿了他:“白骐公司在东边,咱们去西边,能避开白骐的大楼。”
“白骐的基金规模,少说也有几十个亿,在投资圈的地位很高啊,”柴阳心血来潮般诉说道,“我进过的每个圈子……都是拜高踩低,无一例外。”
他详细地论述道:“我做学生那阵子,班上的老师和同学只看得起成绩好的,只有成绩好的学生才是人。大学毕业,进了社会,我琢磨过劲了,谁有钱,谁就是爹,谁有权,那他妈就是爹的爹!六年前,我穷得叮当响,几百个天使投资人把我的计划书扔进垃圾桶,我连a4纸的打印费都出不起,在北京一家金融公司的门口,保安拽着我衣领子,狂扇我耳光,那是个大白天,路人跟苍蝇样的围了过来……”
聂天清第一次听他提起“耳光事件”。
聂天清神色微顿:“保安扇了你几下?”
“十几个巴掌,”柴阳诚实地描述,“我腮帮子高高地肿着,还赔笑,笑么呵的,赖着不走,就想见他们公司的人,给我投点钱。你说我是乞丐,我也认了,出来创业,就得没脸没皮我那张不经事的薄脸皮,早就被人家保安几巴掌打得稀烂。”
聂天清并未表示同情。他握着方向盘,随口一问:“你没脸没皮,怎么躲着江逾白,他比保安不讲理?”
聂天清的劝告,柴阳听进去了。
躲避不是办法。
柴阳便说:“你车开慢点,调个头,停路边,我去一趟白骐公司……林知夏这场官司,咱们输了,我团队员工的股权,最好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