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局部最优解

江逾白开启了免提功能。

林知夏听见段启言的声音,立刻说:“我们也打算回去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顺便帮你带。”

“我吃过晚饭,生蚝煎蛋和鱼肉粥。”段启言详细地回答。

段启言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脑袋里充斥着乱糟糟的杂绪。他和江逾白随意地闲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双臂枕在后脑勺,闭着眼睛,打了个盹,身心都游离在梦境中。

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模模糊糊、昏昏沉沉。他朝窗外看去,见到了北大校园里的红楼、垂柳、古松、湖景与塔影。临湖轩的竹子蒙着一层冬雪,体育馆前的白蜡树却被盖上了秋霜,电教楼东侧的连翘花在明媚春光中迎风招展,通往南门的那条路上撒满了盛夏的浓荫,他一时间分不清春夏秋冬、朝夕日夜,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即将去往何方。

他听见有人喊他:“你晚上吃饱了吗?”

段启言从睡梦中惊醒。

汤婷婷向他伸来一只手。她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拿自己的脸蛋贴他:“你没带伞,淋了雨,该不会发烧了吧?”

段启言反问她:“你刚回来?”

汤婷婷勾住他的肩膀:“我和林知夏他们一起回来的。他们在酒店订了一桌晚餐,江逾白请客。走吧,你跟我再去吃点东西。”

段启言披上外套,跟随汤婷婷出门。

两人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酒店走廊铺着一层深红色地毯,汤婷婷穿着高跟鞋,脚步安静而缓慢。她偏头看了段启言一眼,他蓦地驻足,单手撑住墙壁,顺势把汤婷婷困进了角落里。

汤婷婷略显惊讶:“你真够可以的啊,学会壁咚了。”

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水雾弥漫于繁华街道,风声敲打着窗扉,段启言很罕见地陷入一种异样的情绪里。他自顾自地说:“我刚回省城那一个月,找到的最好的工作是高中老师……做老师挺忙,白天上课,晚上改作业,课间给学生们讲题。下学期,学校安排我做班主任……”

他没有组织好语言,胡乱地透露了一些信息。

汤婷婷帮他理了理衣领:“我正想跟你说,今晚咱们分头行动,都以为你和另一伙人在一块儿。我逛着路边摊,还想着要给你买东西。”

她与他对视:“你工作蛮好的,人也蛮好的。”

段启言还在闹别扭:“得了吧,少拿这种场面话来哄我。”

汤婷婷噗嗤一笑。她挽住段启言的胳膊:“你多棒啊,聪明勤快,责任心强,能吃能睡多好养。”

这一声声的赞美,直达段启言的心底。他双手抹了抹裤子口袋,又与林知夏攀比起来:“林知夏是不是也能吃能睡?”

“没有吧,”汤婷婷如实阐述,“她饭量小。”

汤婷婷和段启言边走边聊,双双停步在餐厅的正门之前。汤婷婷攥紧段启言的衣袖,忽然出声说:“要自信啊,小段,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成第一战神的。”

段启言故作谦虚:“第一战神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林知夏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小时候是师范附小的第一战神,长大了是省立一中的优秀教师,段老师。”

林知夏恰好站在一盏吊灯的下方,光源汇聚在她的身上,照得她闪闪发亮。走廊一侧的墙面上挂满了风景画。山光水色、拂晓云影都沦为她的陪衬。

她立定在一米之外的地方,江逾白和洛樱都站在她的背后今晚的洛樱盛装出席。她穿着一条纯黑色长裙,妆容极其精致,耳侧别着一轮新月形状的发卡,气质冷艳神秘又超凡脱俗,衍生出一种如同刀锋出鞘一般的锐利的美感。

餐厅里的气氛非同寻常。

江逾白和洛樱分别坐到了林知夏的左右两边,而林泽秋的座位竟然挨近江逾白。江逾白与林泽秋聊了几句,两人不再针锋相对,也能融洽共处。

林知夏非常欣慰。

餐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热气腾腾如烟如雾。林知夏伸出筷子,轻轻地夹起一颗滑嫩的鱼丸,那鱼丸从她手中溜走,掉进汤盘,溅出一丝水花。

洛樱拿起勺子,舀了两只鱼丸,放入林知夏的碗里。

林知夏很有礼貌:“谢谢。”

“别跟我客气了,”洛樱答道,“我正好坐在你旁边,举手之劳。”

林知夏随口问她:“你喜欢吃鱼丸吗?”

洛樱端起酒杯,饮下一口红酒:“我更爱吃素。”她压低杯沿,与林知夏碰杯。

林知夏转头就问服务员:“你好,可以给我一杯草莓味的饮料吗?”

江逾白接话道:“我点了鲜榨草莓汁,厨房正在做,还没端上来。”

洛樱却说:“草莓酒的度数不高,玫瑰酒也不错,推荐你尝尝。”

江逾白谢绝道:“她不常喝酒,接触得少。”

洛樱放下手中的筷子。

江逾白夹起一只虾饺,送到了林知夏的碗里,刚好盖在鱼丸上。他状似无意地问她:“虾饺合不合你口味?”

林知夏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才说:“好吃。”

其实,今天傍晚,林知夏已经在夜市一条街上尝过了香港的路边摊美食。她现在并未感到饥饿,大概有五分饱,因此她吃得很慢。而洛樱又往她的饭碗里添了一块海参,稳稳当当地架在了虾饺之上。

江逾白接过服务员端来的一杯果汁,递到了林知夏的面前:“你的鲜榨草莓汁。”

“我可能喝不完了,”林知夏诚实地说,“我有点饱。”

洛樱的语气很自然:“我们分一点吧,把你喝不完的倒给我。”

她两指托着一樽高脚杯,往杯中倒了三分满的红酒,林知夏又给她加了点草莓汁。她轻晃杯身,指甲似有莹润的光泽,仿佛沾染了玫瑰与红酒的颜色。

她沉默地品酒,没再动过筷子。

其他几人都在埋头吃饭,林泽秋更是食欲大开。他舀了一瓢牛腩炆萝卜,扣在米饭上,连着扒了两口饭,眼角余光瞥见江逾白斯文优雅的进餐方式,他不自觉地坐直身体,也开始细嚼慢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