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翀问:“郎君为何要关了青楼?”
萧彧淡淡地说:“就是见不得那些女人被奴役。”
闵翀说:“可是你这么贸然封了青楼, 禁止妓女, 那些娶不起媳妇的光棍恐怕会向良家女子下手。”
“确实会有这样的隐患,这就需要刑罚跟上了。”萧彧也考虑到了这方面, 事实上, 就算是在嫖娼合法的社会, 强奸案依旧存在, 有的国家甚至犯罪率还相当高,可见还是道德与法制的问题。
孟洪则说:“郎君放出来那些青楼女子该如何处置?”
萧彧说:“有愿意回家的,便放回家去,有愿意嫁人的,便让她嫁人,都不愿意者,安排去织坊缫丝织布、去雨具坊做雨具。”
孟洪皱眉:“要她们与良家女子一起做活?”
萧彧注意到他的态度:“孟大哥觉得这样不妥?”
“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她们名声已坏,不太适合于良家女子在一起。”孟洪饱读圣贤书,思想深受礼教影响。
萧彧说:“我觉得只要她们洗净铅华,与过去彻底划清界限,像普通人一样凭双手吃饭,就无可厚非。我以为她们同我们一样,都是人,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命运更为坎坷,有的是被拐卖去的,有的是被骗去的,还是有的被迫卖身去的,都是无以为生,才沦落到那种地方。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是值得同情,但还是不适合与良家女子一起做活,于双方都不太好。还请郎君三思。”孟洪说着抱拳深深作揖。
闵翀也说:“招她们做事未尝不可,但还是尽量分开吧,别安排在一起。”
萧彧望着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太过天真,青楼女子对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来说,不算是人,而是玩物,他们自己可以亵玩,却不会容许这些女人与自己的妻女平起平坐。
萧彧沉默许久,叹气说:“我会考虑的。”
他可以将这些人单独放在一起管理工作,但若是不能让她们回归正常社会,这比青楼又能好多少呢?一样备受歧视,基本也等于社会性死亡了。
萧彧之所以敢提出取缔青楼与妓馆,是因为崖州小,人少,各方面都落后,根基尚浅,没什么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政令便于施行。
如果连崖州都做不到,往后在全国范围内怎么去推行?
但就孟洪与闵翀的态度来看,就已经可以预见到未来的重重阻力了,要对一个社会进行改革,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珠官县的妓女已经被解救出来,自然不会再让她们回去重操旧业,必须要负责到底。
萧彧亲自去给这些女人们做思想工作,进行安抚和劝慰。
萧彧看到统计结果,发现有不少女子是通琴棋书画的,他们有的是被抄家的大户人家的妻女,也有的是从小就由妓馆培养的,都是为了迎合客人附庸风雅的需要。
萧彧心思一动,既然这些女子通文墨,为何不让她们去学塾当夫子呢。
他将这个想法一提,顿时遭到了裴凛之的反对:“这不太合适,郎君,自古哪有女夫子。”
萧彧笑道:“有才有德,便有资格为人师表,不拘于男女。若是班婕妤谢道韫这样的才女,你还觉得他们不能当夫子吗?”
“这不太一样。她们毕竟是青楼出身,就怕那些孩童的父母知晓了,会去学塾闹事,对学塾的声望会产生影响,继而会对郎君的威望产生影响。”裴凛之首先考虑到的,永远都是萧彧。
萧彧想了想,未必不会发生,就算消息再闭塞,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保不准哪个孩童的长辈就去逛过青楼妓馆,一旦闹起来,受伤害的还会是这些可怜的女人。
不是有句话说,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给了希望又将之打破,那才真正的令人绝望。
萧彧叹气说:“既是这样,便从中挑出一些,先对她们自己人进行教育吧,让她们读书识字,颐养性情,然后再送去作坊干活。”
毕竟有不少人还疾病缠身,需要时间进行调养,不妨先教养数月,彻底与过去迎来送往的日子告别,让她们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好。”裴凛之答应下来,“郎君要顺便去一趟县衙吗?姚陶已经将学塾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等你下一步指令。”
“那就去看看吧。”
姚陶为官十余载,早已熟知了官场的一套,每每来了新上司,无外乎都要弄点新政来彰显其能力与手段,比如修城墙、修官道、修水利、修官学等等来树立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