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之将他的衮服挂起来,回头看见他躺在床上双眼放空的样子,便在旁边坐下来,伸出手轻抚着他的发丝:“可是累了?”
萧彧回过神来,将焦点对准在裴凛之脸上。他今日也穿得极为隆重,束了白玉冠,身着武将礼服,外面的铠甲还没除,极其英武俊朗,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
萧彧忽然意识到, 裴凛之早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到了广州, 那边的世家望族也多了起来,想必会有人开始给他说媒攀亲了吧。
想到他即将这样温柔地和一个女人说话,每天晚上拥着一个女人睡觉, 自己则睡在陌生而宽大的床上, 心底忽然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萧彧下意识地抓住了裴凛之的手。
裴凛之有些意外:“怎么了?”
萧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我,我饿了。”
裴凛之看他吞吞吐吐说出这样一句话,忍不住笑了,轻抚了一下他的头顶:“那起来吧,我替你重新梳一下头, 准备去吃饭。”
萧彧说:“你拉我起来。”
裴凛之微笑着将人扶了起来, 拿过梳子, 开始给他梳头。
萧彧打了个哈欠,他觉得长发唯一的好处,便是能够能够享受他人给自己梳头:“不要戴冠,用簪子别一下就好了。”
裴凛之从善如流:“好。”
萧彧犹豫许久,最后还是说了:“过两天就要去广州了,真不想去。”
裴凛之知道他是个特别恋家的人,从白沙村搬过来的时候,也适应了好长时间,如今刚在这边安稳下来,就又要搬到广州去,难免不舍。
“你不喜欢这种四处奔波的生活,等天下安定了,就能长住一个地方了。”裴凛之劝慰他。
萧彧瘪嘴:“我是不喜欢四处奔波,但是一想到天下安定,我出个门都要报备,需要劳动那么多人,就觉得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裴凛之停下手里的动作,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来,仰头望着他:“你在哪儿,我便陪你在哪儿。”
萧彧低头看着他,喃喃地说:“这算是最好的安慰了。”
裴凛之伸手握住萧彧的双手:“委屈你了。”
萧彧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抽出手,而是转移了话题:“离开崖州之前,你陪我去一趟龙虎山吧,我想去赛人寨和铁矿看看。希望我离开之后,居默还能信守承诺,跟汉人和官府和平相处。”
裴凛之有些不满:“赛人的赋税都免了,募兵也都是自愿原则。铁矿虽然已经收归官府所有,但之前给他们的分成一分也没少。还帮他们办了茶场,寨中的人也能去矿场干活,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萧彧笑着说:“赛人生活素来困苦,前期政策照顾一下也无可厚非。”
裴凛之说:“我是担心他们将这种照顾视为理所当然,以后就难以管教了,吃饱穿暖有了闲钱,就怕要生事。”
萧彧抽出手来拍拍他的手背:“所以你要教育好你的徒弟。”
裴凛之叹息:“我又能教多久呢,他也不跟我们去广州。”
他们离开之后,居岩会留下来跟着关山学武,读书还是在学塾。虽然居岩很想跟着萧彧一起去广州,但居默哪里放心侄儿跑到岛外去。
对他来说,岛外就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可怕世界,而且居岩如果跟了过去,还有点当人质的意味。
萧彧知道居默的顾虑,不愿意将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给摧毁了,便没有强求。这次去赛人寨,他还有些别的想法要跟居默提。
“他跟着关山也差不多。学的又是汉人的诗书礼乐,应该能够教化。”萧彧对这个还比较乐观。
裴凛之说:“希望如此。”
吉海在外面叫:“陛下,该用饭了。”
萧彧听见吉海管自己叫陛下,朝裴凛之做了个鬼脸:“我还是喜欢大家管我叫郎君。”
裴凛之露出宠溺的笑容:“不管是陛下还是郎君,在大家心目中,你都是他们最敬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