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然后前两天突然就掉了。”

她一一说着,就见康熙神色自若,闻言挑眉问:“太医说的?”

皇贵妃点头:“臣妾让太医会诊,最后诊断出来,她接触过活血类的堕胎药,下的剂量比较小,但次数比较多。”

“至于她说的心里彷徨去找淑嫔,臣妾不信。”

毕竟之前没什么交集,她这又是堕胎的大事,不找主位妃嫔,不找太医,去找一个新晋的淑嫔。

对方是个小闺娘,没有生育过,得宠也就是她这月余的功夫。

根本不是能倾诉孕期危机的好对象,因为不可能真的共情。

“当然,这一切还是得万岁爷您决断。”

皇贵妃说了一句,便慢慢的退下了。

康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揉了揉眉心,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焦灼期盼阿哥的少年帝王了,可听见说有阿哥没了,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二福晋处呢?派御医去请平安脉。”

他又想到二福晋,这姑娘有些偏执,不够温婉大气,但到底怀着嫡长孙,到时候她要是生的好,为了给嫡长孙面子,怎么也得册封太子妃。

这样安排一遭,他才处理政务去了。

而梁九功带着御医、奴才一道往撷芳殿去,到的时候就见二福晋正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便是喝口水,也让奴才喂。

把梁九功吓了一跳:“二福晋这是……”

他有些话不敢说,只得问。

就听一旁的小宫女解释,也是上次跌了一跤,一直怕对胎儿不好,所以卧床休息。

梁九功松了口气,介绍身后的御医,笑着道:“这是千金妇科的圣手,万岁爷的意思是,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这么说着,御医就上前一步要诊脉。

二福晋乖巧的伸出手,御医诊完左手诊右手,一脸凝重。

“您这两日,是不是隐隐有出血?”

他一问,二福晋连忙点头,确实是这样,一点点的血,能把人给吓死了。

别让她抓到是谁,一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御医面色微变,躬身行礼后,这才和梁九功一道走了。

“劳烦梁大总管禀报一声,本官求见万岁爷。”

听见这话,梁九功神情一顿,这代表什么,代表着有事。

听见他的话,康熙也有些意外,面色凝重道:“怎么了?”

御医犹豫片刻,跪在地上。

他老迈的脸上满是绝望。

如果现在说出来,现在就要吃挂落。

可若是不说,秋后算账更加恐怖。

“说。”康熙淡淡的低沉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怒意,他多敏感的人,就这么几句话,已经猜到什么。

“二福晋,没怀孕。”

几个字,老御医说的很艰难。

他趴伏在地上,不敢去看万岁爷恐怖的面色。

嫡长孙随着这句话,化成梦。

康熙捏了捏手,片刻就明白过来,二福晋敢让他的御医诊断,那就是笃定肯定有孕。

亦或者是先前有,现在没有。

“脉象呢?”

就听御医低声道:“脉象倒是隐隐有滑脉之像,但这是假的。”

“世上有女子太过盼望有喜,故而会有假脉的出现。而二福晋的就是如此。”

甚至强烈到改变身体,让身体不再有月事,从而坐实有孕的事。

康熙揉了揉眉心,已经大肆宣扬开了,结果说她只是自己执念太深,连自己的身体都骗,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

这算什么。

“你去调二福晋的脉案,将诊断过的人员聚集起来挨个询问,明儿再带两个御医一道会诊,免得冤枉了。”

康熙在想怎么善后。

却不曾想,二福晋想着御医的神色,越想越恐惧,怀疑自己胎儿不好,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现在被太子护着,又知道其他人都是手下败将不值一提,而林侧福晋现在很捧着她。

也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怎么回事,她看着林侧福晋养回来那白嫩的小脸,突然就想起来淑嫔前世那娇艳的模样。

她伸出手,在林侧福晋不防备的时候,狠狠的掐了上去。

长指甲,护甲,将她保护的很好。

但林侧福晋的脸直接划了几道血印子,豆大的血珠顺着脸颊流下。

脸至关重要。

林侧福晋纵然心死,但她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

可若是脸毁了,这一切都没有了。

才是真正的失去希望,她没想到为什么二福晋敢对她的脸下手,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二福晋只觉得扭曲的快意,她假惺惺道:“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装到我手上来了,快让我看看伤到了没。”

她打完醒过神来又有些后悔,温言软语哄过后,又赶紧叫奴才给她擦洗上药,伺候的温柔妥帖。

“你没事吧?”二福晋神色温柔。

林侧福晋捂着脸,脸上再也勾不起笑意,变得惨白阴沉起来。

她对着二福晋虚伪的嘴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孩子没了,太子没了,脸也没了。

她活着好像真没什么意思,

林侧福晋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的下去收拾,像是认下了一样,乖巧的处置。

晚上也照样好好的伺候,特别温柔妥帖,就算被薄待也没说什么。

到了第二天,她脸上的印子已经结痂了,有人问了,她就说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挠的。

反正一点没给二福晋添麻烦。

二福晋见此,满意些许,乐呵呵道:“你乖乖的,我不会亏待你的。”

“嗯。”

撷芳殿不信林侧福晋说的话,只觉得她被踩的久了,反而生了奴性站不起来了。任由二福晋搓扁揉圆。

说起来太子妃有绝对的辖制权,但二福晋没有,二福晋和侧福晋只差一颗东珠的差别。

也照样上玉碟,也照样能出来待客,算是侧室,不算是妾。被欺辱成这样都没反应,看来平日也是个狐假虎威的。

后宫没有秘密。

太子很快就知道了,他面色一冷,福晋如此行事,怪不得先前的太子妃直接成了二福晋。

这其中可是天壤之别。

连一个刚刚小产的侧福晋都容不下,直接毁了别人的脸,他不愿意宠幸是他的事,容不得二福晋来帮他做决定。

今天敢伤林侧福晋,明天就敢伤别人。

最重要的是,他得去请罪。

他知道,皇阿玛肯定也知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也是皇阿玛信奉的道理。

太子想着,看向撷芳殿的方向叹了口气,有些怀念前世的撷芳殿,虽然小有摩擦,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处着特别舒服,而不是像现在,做什么都有种不舒服的凝塞感。

毓庆宫到乾清宫的距离不远,他带着凌普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的想,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皇阿玛。

前世那些事,他根本忘不掉。

甚至记忆犹新。

那些斥责,那些冷漠,在耳边萦绕。

被圈禁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

他缩在毓庆宫养了这么久,尽量让自己的表现符合少年感。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反而有些近乡情怯。

这个时候的皇阿玛满心满眼都是为他好,对他好极了。

他很感动,却也忘不掉后期被废的感觉。

被圈禁的绝望,无人能够排解。

就算后期他因为太子妃生下有异象的嫡子而复立,他心里也有一个填不满的大洞侵蚀着他。

现在的皇阿玛,对他满是温情,他担心一抬头,就露出自己充满恨意的眼睛。

又想到二福晋,她肚子里是那个聪慧伶俐,生而有异象的嫡子吧,现在还加了个长。

想到这里,他心里紧张起来,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会不会二福晋也跟他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

如果他们夫妻俩都有,倒也是好事一桩。

很快就到了乾清宫,摆设有一种熟悉的温柔感,他打小常来的地方,甚至住过,但到了后期,这里的摆设都变了。

乾清宫就有了陌生感,陌生的环境,陌生会对他不耐烦的皇阿玛。

他脚步顿了顿,突然增添了些不确定感。

刚到门口,就见有眼生的小太监候在门口,他不以为意,踏步走了进去。

他在正殿前停下脚步,看着白玉栏杆上有他儿时刻的印记,忍不住勾唇一笑。

“劳烦通报。”他客气点头。

作为家属犯错的储君,他的表现很好,无可厚非。

小太监进去通报说太子爷求见,康熙挑眉,拍了拍身旁人的手,感受到她的紧张,就笑着道:“你俩见面不相识,朕知道的,不会拿这个罚你,放心就是。”

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缓缓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