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知道阿渊来这里是穿制服的,可是,我居然忘了自己现在是看不到阿渊穿制服的样子的……”心理咨询室内,穿着病号服的深白坐在穿着白袍的林渊对面,说得一脸绝望。
啊!!!!!这该死的眼睛看不到的设定啊啊啊啊啊啊啊!!!!!!
深白再次肯定自己拿错角色了!
林渊:……
“看起来你这几天过得挺好的。”他只能道。
“一点也不好!”深白腾地站起来了!
“这医院很邪门啊!”凭借声音摸清楚林渊的位置,深白拖着自己的椅子硬坐到林渊旁边去了。
他把小胖他们说给他的恐怖故事原封不动给林渊讲了一遍,稍后,又神秘兮兮道:“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昨天化验楼又出现灵异事件了!”
“那楼已经算是废弃了,里面压根没人的,可是,昨天下午忽然响起音乐声了!留声机那种!我亲耳听到了!”
“然后!好多人看到那栋楼的灯一层一层亮了,每次就亮一层,逐层向下,就好像有人跑下去一样!虽然我看不到,可是我这边好多病友都看到了!!!”
深白紧张兮兮对林渊道!
将深白从自己面前推开一点,林渊抚了抚被他揉皱的衣领,难得有点尴尬道:
“那是我。”
“哈?”深白难得愣愣的样子有点好笑。
林渊就咳了咳,半晌低声道:“昨天下午我来这里了,亮灯是因为我在下楼。那个音乐声是留声机发出的没有错,会忽然响是因为有个弹片松了,昨天我已经修好了。”
“哎?”深白的头歪了歪,还是一副傻样子。
“那个化验楼也并非没有人在用,那边的顶楼是院长办公室兼收藏室。”
“哎!”
看着一脸意外的深白,林渊索性把自己昨天过来看到的事情全部和他说了一遍。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想下去,深白接下来的反应不外乎“原来如此”之类,然而,深白果然不是正常人,听完林渊的经历,深白嘴一扁,又不干了:“什么?阿渊你昨天就来了吗?为啥你明明人来了都不过来看看我啊人家好怕好怕的!”
眉头一皱,林渊道:“你?会吗?”
深白就做了一个“怕怕”的表情:“当然会!你都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对了,刚刚那些事情都能解释的通,可是接下来这件又要怎么解释?”
“昨天晚上,半夜,我住的病房忽然被推开,然后——”
深白这才把最劲爆的事情说给林渊听。
“没有头的尸体吗?”林渊的眉皱的更深了一些:“你确定吗?”
眼睛不好就连说话可信度都打折扣了吗?心中再次埋怨了一下章锋,深白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虽然看不到,可是我可是按捺着恐惧心理将那尸体从脚摸到头,摸到脖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而且,不止我,最早发现这件事的是我的室友们!他们的眼睛可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室友?”
不用眼睛,深白都知道林渊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眉毛一定是皱着的,脸微微侧过来,黝黑的眼珠看向自己的方向,安静又缜密。
身子一僵,深白情不自禁继续道:“没错!就是我的室友,小胖!东宝!还有小丫!”
深白骄傲的说出了自己室友们的名字。
然后——
“这三个名字……你被分配到儿童病房了吗?”不愧是林渊,关注的点永远犀利却又与众不同。
心中感慨着,深白哭丧着脸道:
“都怪章老头……章局长,非分给我一个双目失明的设定,让我什么也看不到就算了,还把我扔到一个全是小孩子的病房了……”
“我明明已经十八了,可以住成人病房了啊啊啊啊啊!”
林渊:……不,这不是重点。
心里想着深白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林渊向门口的方向看去,那里是虚掩着的,刚才,他依稀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那边闪过。
似乎,深白来的时候,也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那边闪过来着。
林渊走过去,打开门,他向门口望了望——
这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
林渊便重新虚掩上门,走到之前的座位坐下,他问深白:“从你住的病房到这里应该有一段距离,你现在看不到,应该不是自己过来的,是你的室友们带你过来的?”
“那个……小胖,东宝,还有小丫?”
林渊记住了深白新朋友的名字。
深白点点头:“他们是这里的老人儿了,知道好多别人不知道的近路,我们一路走过来,几乎没碰到几个人不说,才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林渊算了算两点之间的距离,点点头,不得不说,那么一段距离的话,只用十五分钟,这一定是近路中的近路了。
“他们不会出来的。”虽然看不到,然而深白还是从轻微的动静中猜到了林渊在做什么,等到林渊回来重新入座后,他才轻声对他说。
“?”林渊看向他。
“他们不想被看见。”想了想,深白轻声道。
那还是三个小脑袋躲在他的被子下颤抖的时候发生的事。
为了缓解三个小家伙的紧张情绪,深白决定勾着他们聊会儿天。不过,几个小孩子又没出过医院,他们的生活范围只有医院,所以话题也很可悲的只能围绕医生护士打转。
所以没多久,就在深白那么想着的时候,小丫的话题已经绕到深白的眼睛上了:“老贾说如果他死了就把自己的角膜换给你,那样你就可以看见了,对吧?对吧!”
完全不理解那是多沉重的事,小丫只是单纯的、为深白有复明的希望而感到开心。
老贾,是住在他们隔壁的隔壁的病房里的男人,老贾虽然被叫做老贾,然而他其实年岁不大,因为得病的缘故,他的长相比实际年龄要老的多,大家这才都管他叫老贾。
老贾是个可怜人,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因为心脏病入院,他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看你有钱没钱,老贾自然是那没有钱的,于是只能在医院里耗着。虽然境遇不佳,不过老贾为人乐观,即使入院仍然坚持到处结交病友,每天只要能爬起来,就会按时和一群病友下棋,而且会和遇到的所有人打招呼外加交代遗言,用他的话说:说不定哪一句话就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句话,为了不留下遗憾,他应该认真对待每一次和人说话的机会。
作为新住院的病友,深白自然是被老贾搭过讪的,甚至,由于刻意打听消息的缘故,深白和他说话的次数还挺多的,之前护士小姐拿给他的小吃,他也曾送给老贾一些,不过,他心里对老贾这样的人到底没什么太大印象。
原则上来说,深白对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太深印象,更别提他现在失去了视觉,比之前更少了一条感知途经。
摸了摸小丫的头,深白没吭声。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笑嘻嘻的男人竟然不声不响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我其实不太希望你能看见的,你要是能看见,就不想看到我了。”小丫再度开口,说出的话却异常伤感。
“嗯?为什么?”总算从老贾的事情中拔出神思,深白扭头转向三个小孩儿。
“我……长得很难看,妈妈都不要我了。”小丫的声音已经带了哭音。
小胖和东宝没吭声,可他们同时拉住自己衣角的行为却透露了他们的不舍。
“能有多可怕?我来的时候不也挺可怕吗?”缓缓地,深白的嘴角慢慢上扬,然后轻轻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
其实,他多少有些知道三个孩子的顾虑,比如此刻他正摸着的小胖的头,那个头……异常的大,而且没有毛发,表面也有很多凹凸不平……而这三个孩子只和自己打交道,总避着其他人,隐隐的自卑多少让他猜到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