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已经活够了许多年岁,自是被世故熏染了许多。「若只是救命之情,我想我还会以更多方式回报他,但是比起这种回报的想法,我更想要见他、陪他、等他。他从来都吸引着我,我这般狭隘地想着他,怎么可能是仅仅出于恩情呢。」

「那我呢?我对师……」月离弦有些迷惑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他终是因为太难为情又说不下去了。

「我无法妄断。」天元似乎明白了他想说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那大概就是:‘愿倾其一生、赌尽所有,除你之外,别无他求。’这是我曾向自己祈的愿。」

别无他求?

月离弦知道自己问不到答案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更别说其他了。

要生存吗?要权势地位?要道阶能力?亦或是得道飞升?

好像都是对人有利的东西,说都不想要不太现实的吧,如果不能足够强大,又怎么能去保护师尊呢。

……那师尊呢?

原本平寂的胸口突然攒动了起来,月离弦一如一个仍旧青涩懵懂的少年人一般,有些怔愣地抚向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处。

那双清冽的眸子又一次的跌入心间,连同仙宫翎自我的、强硬的、固执的一面,还有正直的、温柔的、失措的那些画面通通交错在一起,一并融到了心脏跳动的节拍里。

月离弦蹙起眉,感觉自己不太对劲,这种陌生的认知甚至令他感到恐慌。

要……师尊?

☆、第五十二章

「师尊,徒儿已经跟着银钥师叔回苌音苑了,之前曾回峰里想寻一趟师尊,可是未曾寻到,不免挂念,师尊现下在哪儿?」

孩童眸里匿着长久积淀而来的冷寂,他似是漫不经心地一袖袍将信息拂去,驾驭着清绝呼啸直下了重重云层。

仙宫翎先前在蛶玖阁挥耗过度,身体不适的因早就埋下了,即使是后续突破带给他的弥补也无法掩盖先前负荷的事实。

更何况他流着毓灵的血,体质又有些特殊,毓灵血脉带给他修习上极大便利的同时,也会在负荷的时候一定程度上的反噬。

反噬的后果会依据损害的不同程度来反应,而现下的结果就是……他灵力被暂封禁于身体里用不出来,更糟糕的是,身体也会退化成了一个相对稚嫩的形态。

现在的情况比起从前时不时的来上个一两次的状况要稳定下来很多,他一般只有在触发一定条件的情况下才会更容易受到这种反噬的影响。

在承受着这种惩罚似得打压之前,仙宫翎或多或少都能感应到些前兆,这才突然想要把月离弦支开,于是他提出月离弦在原地等银钥来接他,月离弦大多数时候都极为听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仙宫翎回磬竹峰原只是想借着此处掩人耳目,却没想到月离弦后来突然就回来了,他那时都有些自顾不暇,若不是及时听到些动静,也怕是要躲不了了。

在十余岁之前,他未曾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状,即使是有可能出现过这种反应,他也感觉不出多少差别。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开始很快的长高,直到身体差别实在是大到无法忽视的时候,他才对这个诡异情况终于反应了过来。

仙宫翎有些接受不能,他皱着眉抬起手打量,又竭力尝试感受着先前好不容易凝化提炼而出的灵元,多次无果之后,他看着万化镜里眉眼熟悉的稚嫩少年,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莫庭轩当时正在峰内,察觉到徒弟气息不对就急速飞身掠来,心情忐忑就难免乱想。

————莫不是仇家寻上了门?

推开门看到衣衫因不合适而微微松垮的裹着的少年的那一刻。

莫庭轩:“……”

仙宫翎:“……”

迟钝的师父再加上迟钝的徒弟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不对。

先打破僵局开口的是一脸懵逼的莫庭轩:“徒弟,你不是已经筑基了吗?怎么刚进阶境界反而退了?”

仙宫翎:“……”貌似……不只是境界退了的问题吧。

小少年看起来心情不佳,他冷着一张小脸话也不说,只是裹紧了有些松垮的衣袍出了屋门,顾自坐在阶堂上走着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自己坐了一会儿之后冷静下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