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弦攥紧仍旧发凉着的指间,倏地动作慢了下来。

他早已脱离了宫家约束,当初的那些人他一个也不看在眼里,区区一个灵根驳杂的凡俗侍女而已,他为什么要躲。

透寒的恨意从眸里划过,月离弦不愿承认是自己反应过度,不承认那些不值提及的人带给他的影响,不承认见到那恶心的女人时仿若又一次无力的坠入深渊。

月离弦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俱十分昏暗,脑里的弦紧紧绷着,嗓子眼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心跳沉沉的一下又一下的不断跌坠,听不见周围的一点声音,好似他被困进了一个压迫到要窒息的密闭空间。

他思绪也跟着变得极为迟缓,等再度惯性的倾身向前,却是直接撞到了什么。

月离弦有些意外的眼睫微动,这才从沉缓里稍稍喘了口气清醒了一下,没等他真正轻松下来,一股直觉里极强的震慑恐惧之意突然袭来,兀的横在心头。

霎时间月离弦极快的抽身猛退一步,引得内心狂跳不止,手上便是极快的祭出法器护身,与此同时,一条粗壮的木枝亦是横空而出迅捷一周折,就是挡身在月离弦身前。

法器在出手之时就结成一道界,待月离弦甩至前方,器物已是稳稳的绘成一道界壁,迎面而来的冲力很大,两者不出意外的碰撞到一起炸出更为刺眼的冷芒,随即形势已经极为明显了,法器在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之后自身光亮倏然黯淡下来。

只听“乓啷”一声,器物已是直接失了法力跌落了,有惊也有险,月离弦被冲击的直往后退,他本就情绪不稳,这时已是被激的咬着牙捏出诀引发泄一般要拼命顽抗,正在这时,原本挡身在他前方的树干却是一下子收拢了回来。

待看清那是谁之后,月离弦眸底翻搅着几番恨意及锋芒却是霎时凝固,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元先前知道月离弦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当月离弦一味的沉在自己的心患中之时,任天元如何唤也无法唤他清醒,感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危险天元自然要出手护主,现下威胁解除,接下来如何他也插手不上了。

“防御力远远不够,若是出门,把施展不开的东西都提前换好,牢牢记住用哪个护身之物更稳妥,否则太耽误了。”

月离弦凝噎着看着眼前的人,颇为木讷的僵着姿势。

所以……他刚刚撞到的是师尊?

“还在发愣?你破绽太多了。”

只听面前的人冷声出口,被那双向来寡淡的眸子注视之时,月离弦的情绪也霎时稳定下来不少,他紧紧凝视着面前这人,像是要抓住心里的救命稻草一样。

仙宫翎早已看出他的不在状态,也确实有那么一瞬打算直接上前去护着他,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刚一出现就被压下了,在这种时候不打击警醒他一番委实对不住他的一心挂念。

况且,现在正处于变动期,今日他作为师尊自是不会真的伤他性命,择时要是再换一个图谋不轨的人来,月离弦这般破绽百漏之态怎么让人放心?想至此,仙宫翎神色便更冷了。

“师、师尊……”月离弦一直在观察着对方,自是注意到了仙宫翎的不悦情绪,不禁有些窘迫,他自然是不想惹恼师尊的,这才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自意识到是这人出现在他面前之后,所带来的此般种种心绪变化无一不在直白道明着自己依赖师尊的事实————比他想象中还要依赖。

不受自己掌控的心思一并所引来的,是空洞般的恐惧。

“下次不能任由你性子来,明知对手过强于你,还选择硬碰硬,是嫌自己命太多了吗?”

“徒儿知错了,师尊。”月离弦温声道。他垂下眸子掩饰着复杂情绪,选择完全示弱,一副知错悔改不能再知错之态。

见对方确实是有在反省,仙宫翎这才面色稍霁,于是伸出手来示意他过来些。

月离弦自是不迟疑的朝他靠近,仙宫翎正要收回手,谁知对方竟是极为自然的同样伸过手来顺势与他相握。

只见看向他的浅眸中划过几分困惑,月离弦眨了眨眼回看过去,却是仍旧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全然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仙宫翎奇怪是奇怪,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不过他确实是无法理解,前一秒还有些阴沉昏暗,且耸耸拉拉委屈的好似他在冤枉人似的人,如今怎生变得这般……神采奕奕?

少年自然的握住他师尊的手,每多靠近一分浑浊的压抑就被多驱散一分,指间相触传递来的极佳触感惹得他忍不住的稍稍又握紧了些,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与暗自得逞的行为交错,乌黑的眸里闪过狡黠,在仙宫翎朝向他看过来时候又是飞快的用温顺模样掩了去。

“师尊怎么亲自来了?”月离弦又靠近了点亲昵道,他虽接到通知说师尊要来,可也是想知道原因或者听甜言蜜语一样的话的……万一会有呢。

“银钥来更好?”仙宫翎确实可以考虑让银钥跟徒弟多呆一会儿,毕竟月离弦若是经常跟他这个师尊在一起难免受束,跟银钥或许会聊的更多。

“……不,徒儿想跟师尊一起。”见仙宫翎已经在思索可行性了,月离弦忙出口打断。

“你之前是要去哪儿?”仙宫翎未置可否,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