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笙宫对外界诸事向来中立,发生什么只要不危及自己便作壁上观,听闻外面稍有动乱之后,这不管事的祭师大人突然动用了职权,半是委托半是逼着宫内长辈去罄灵宗。

那时“祭师”在人心里的位置早就打了滑,牧硝心知少有人情愿,只得又在一开始主动出面了。

他原以为只是去探探立场,却不曾想遇到一个变故来,那翎祀真君的弟子,怎么就生的那般面熟?

这若是真的,不就意味他受了欺骗耍弄,白白浪费这么多年心血,曾视为使命一般的东西被轻易付之一炬,让他如何接受?

他再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连这般相似的人都看错。

“是挺像的,几年过去,越来越像了。”

嫩色茶叶在杯具里打着旋,逆水行舟一般,曦和抬手落上茶盖放置一旁,似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样。

“牧老莫急,非是你想的那般。”

牧硝有些听不进去,他现在就想拂袖出去,什么都不管了。

“这件事我本是不确定,因嫡血一事,宫内镇奎珠岂会骗人,我心知牧老凭此往人界捞针,带回小宫主的也是验明过正身,是我生性敏感之故,又派人出去留察一二,才又寻了些真假不明的线索回来。”

“只是事关重大,焉能儿戏,这次派人去罄灵宗也是存了心思。不想,牧老反应竟是这般大。”

闻此,牧硝冷静下来不少。宫内镇奎珠代代传来,确实不该出错才是,世上相似的容貌也不少,后天也可设法更改,他这么下定论确实过于草率了。

“老宫主知道这事吗?”

“推测,怎敢在那种时候再惊扰宫主。”

牧硝叹口气,想也是:“若是推测成立如何?宫内可经不得变故了。”

“那就把佛戚放出来。”

“你疯了!”牧硝顾不得其他,当即道,“佛戚不知天高地厚搅和的浑水还不够,你不杀他,还放他?”

要把这次内乱的始作俑者放出来,哪怕他先前地位再长,牧硝也决计不妥协。

祭师也不应话,只是静看向他,牧硝才好似意识到什么:“佛戚知道?”

“一人之力不稳妥,我就是跟佛戚的人联手暗查的,你带了人回来,就跟牧老您方才付之一空的感觉相似,他亦是心生不甘,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这才捅了娄子。”

“他会被如何宣判,是死是活,就看这之后的结果了。”

牧硝神色一凛,终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了起来,他站起身,低头谢罪道:

“是牧某考虑不周,鲁莽行事,之后如何,任凭祭师大人处置差使。”

梅界庄虽僻远,可地势称不上有多复杂。

仙宫翎倒想探探这附近是否有什么玄机,便独自寻着阶路走去,所行之处越多,眉头深深蹙起。

宗派受袭,若要反抗,约摸都要集中于一处区域,论战再分散,也不该是像这样除了尸体便无迹可寻。

能让尸体分布成这般的,非短时毙命做不到,至少要到宗派里的人做出反应之前。

逃出生天的人为零,活下来的人几乎都是一问三不知,强硬探入他们的魂识也查不出什么多余。

如果连死了的人都是不明不白的呢?

仙宫翎直觉不对,又幻出一张万通图来。

周遭地势幅员的画面便缓缓铺散在眼前。梅界庄地如其名,山上植被不少,但梅树并不算多,真正集中的地方正在不远处东南方一带,以此地聚为大片梅林,一直延伸至河流边缘。

仙宫翎盯着地图上的那片涛涛大河,一直到其奔泻至江洋,俯瞰图旁有一小行批注,标的是钟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