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清凉袭向额处,那昏胀的感觉渐被抚平,模糊又缭绕不绝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
月离弦反应过来,天元正搀扶着他,有些紧张的问:“主人,你如何了?”
月离弦顿了足有三秒,他迟缓的摇摇头,也听清了那句话。
——“此剑归尔,当诀别。”
原来他并不是悄无声息消失的,他在走之前,是来告过别的,还送了他一把好剑,那剑是清绝,后来叫绝染,他起的名字。
他缓了口气过来,问宫离弦:“……你可曾记得?”
那边良久没回应了,月离弦却感觉到了他的惊异,他的悲恸。
清绝化作绝染在他身边,宫离弦知道那是谁的佩剑,却不知道是谁留给他的,连那“绝染”的名字都是他脱口而出就有了一般,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了下去。
哪怕他忘了仙宫翎是谁,他也知道这剑该是什么名字。他从不记得那最后的饯别,现在也是。
月离弦却不似他沉浸的那么深,他始终在内心出保留了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清醒。
他不禁惑道,师尊的记忆错乱,模糊所记得的却与宫离弦那个界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是会是哪个仙宫翎?属于他的师尊记忆到什么地方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抹想法悄然而又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
——如果杀了他,他的师尊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虽只一瞬,这个念头就烟消云散,却又在人心中留下不深不浅,又不可磨灭的痕迹。
☆、第一百一十章
瑰柏是在隔日被月离弦硬扯过来的。
月离弦看向他,颇有质问之意:“你知道仙宫翎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瑰柏看他一眼,几许莫名:“不是你助他恢复的?”
月离弦摇头,在门前站定,他知道瑰柏不喜在这时被人干扰,缓下声音道:“师尊在里面,看似安然,却不似已然恢复的样子,劳瑰柏师叔前去看他情况了。”
瑰柏睨他一眼,无声嘲弄一番,这才伸手向前推开门。
月离弦眼看着那门又一次被合上,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想去看仙宫翎是什么情况,心里却有另一道声音在叫嚣,在抗拒。
这一回瑰柏竟是比想象中探看的要快,屋门自开,月离弦这一次不作犹疑,他几步闪身至房间里,直问道:
“如何?师尊身上的蛊还在吗?”却是仍旧紧张。
苍白修长的指间静静拾掇着桌上的几个瓶罐,月离弦瞳眸微凝,那桌上一方器物内,一只通身银白的蛊蜷缩着,四仰朝天被随意丢弃在缸内,正是那玉女。
月离弦如临大敌紧张起来,他定眼探看,那蛊通身僵硬一动不动,分明是死了的。
瑰柏把桌面收拾整齐,只余那盛蛊的器物摆在中央甚是显眼,他取了跟火柴随手往那缸里一丢,幽蓝火焰将整个器物包围,那死蛊的颜色渐变为一层暗灰,又待一阵子,形态才慢慢变化起来,渐被烧灼,化成灰,淫灭不见。即便知道那已是死物,月离弦眼见它消失才稍松口气。
苍寂眸子这才抽空看他一眼,“这蛊死了,甚好。仙宫翎的身体仍会受你的血影响,这代表蛊的影响仍在,不过终会慢慢恢复过来,不需担心。”
房间里的安神香静静燃放,月离弦看向榻上,便是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仍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那师尊的记忆呢?”
“我已为他清了淤血,那蛊躲的位置极刁钻,便是死了也费力气才寻清地方,免不了牵动一些经络,他的身体许是会吃不消,便让他睡。这蛊的存在已然导致了他记忆错乱,眼下阻碍的东西不在了,记忆自然会回来。”
知道人没事,抛去不可控之外的,月离弦心里总归轻松一些,又问:“倘若师尊真能全然恢复……那记忆紊乱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呢?”
瑰柏这一次好好的端详向他,似是想确认他这么问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不会记得。”他道。“被蛊迷惑操控的人是不会有主见的,那已不是他自己,既然作为祸端的蛊不见了,人怎么还会有相关的记忆呢。”
月离弦扯了抹笑,似真似假的道:“那我没有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