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曾来信和我说,走在街上头发最长,最傻帽那个,就是他孙子,”李重棺上下打量陈知南一番,道,“诚不欺我。”
“我本要回信拒绝,哪知天师就这么让你过来了。”
陈知南的头发留过了腰,直接扎了马尾在脑后。现在的进步女青年头发大都剪到刚过耳,的确没准是街上头发最长那个。
“我一定不是他亲孙子... ...”陈知南一脸哀怨地道。
李重棺拍了拍陈知南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陈知南心道,觉得什么觉得。
李重棺好似听到了一样,别过了头,回了一句:
“我和你们老陈家的缘分还未尽,天师是知道的。”
不然我还真不想留你。
但那个家伙难得叫我帮他做什么,我也不好拒绝。
怎么办呢……带孩子啊。
第一次呢。
“泉哥——来患者了,别聊了啊——”陆丹从万卷小人书中抬头,远远喊了一声。
“知道了。”李重棺回了一句,转头木着脸陈知南说,“你去那边坐。”然后便换上了一副极其标准的笑容:“老人家,怎么了?”
其变脸速度之快与川剧班子台上唱戏的有得一拼,虚伪程度令人发指。
进来的是一个老人家,面容憔悴,头发蓬乱,脸上带着黑灰,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的,外套好像在什么地方烧过一样,有许多黑乎乎的孔眼。
老太太落座,指了指小腿,颤颤巍巍说了句,这段时间腿有点疼。
“麻,有时候钻心的疼,有时候又没了知觉。”
老人家似乎想去摸摸自己的腿,却被李重棺挡了,再去碰时,李重棺紧紧拽了老人家的两胳膊放在桌上,一下一下安抚似的轻拍着。
“没事儿啊,老人家,没事儿。”李重棺笑了笑,“还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吗?”
陈知南刚准备去另一边坐下,只看了一眼,就石化在原地。
那个老人家根本没有小腿,椅子上只有一双空落落的裤管在那儿悬着。
老人却好似没有察觉似的,双手被李重棺按住,也没法去拍自己发疼的小腿,只一遍一遍的重复说:“腿疼,特别疼,一阵一阵的,跟要断了一样... ...疼... ...”
“还有哪儿疼么老人家?”李重棺微微笑着,柔声问道。
老人家木楞了半晌,嘴微微张着,一会儿才说:“疼... ...眼睛... ..眼睛也疼... ...”
刚说完这句话,老人的左眼珠吧嗒掉了下来,在桌上咕噜咕噜滚着,带出一道长长的血污。
小泉堂很安静。
陆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安静的在看小人书。
李重棺习以为常,内心没有丝毫波动,脸上挂着十分标准的笑容,把眼珠用两根指头拈起来,塞回了老人家眼眶里。
新人陈知南,沉默寡言,目瞪口呆,五雷轰顶,天打那个雷劈,差点吓成傻逼。
苍天呐。
李重棺又拍了拍老人家的手,确定她不会乱动了,才开始开方子,然后抓药。
老人家就呆呆地坐在原地,好像方才她的眼珠并没有突然地掉出去,也没有突兀地被人塞回来一样,只偶尔,因为着实疼得很一样,小声“嗯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