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恩佐一手扶着门框,懒洋洋地倚在上面。他披了一件宽大的睡袍,腰部松松垮垮地系着,里面自然一丝不挂,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锁骨、胸膛和腹部全露在外边,皮肤上印着抓痕和牙印。他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如同一只吃饱喝足的大型猫科动物,慵懒地趴在草原上打呵欠,摇尾巴。

“呃……那个……您需要什么?”老板娘双腿发软。要是她再年轻个十来岁,恩佐一句话就能勾得她神魂颠倒。

“热水。我要洗澡。”他含混不清地说。

“噢,呃,好的,我这就叫下人烧水。”

“——等一下。”

老板娘正准备退下,却被恩佐叫住了。

“再弄一个浴盆来。”

“啊?您的套间里应该有一个浴盆……”

“我要一个大的。”恩佐解释道,“能容下两个人的那种。”

老板娘努力地绷住脸,不露出怪异的表情,镇定地点点头,表现得自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客人大白天鸳鸳戏水什么的,根本是件司空见惯、稀松平常的事,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第二天清晨,当赞诺底亚集市鱼贩刚开始叫卖一天最新鲜的活鱼时,朱利亚诺和恩佐来到码头的金鳟酒馆,拜访下榻于此的雷希。

一见到雷希,朱利亚诺便很不好意思。昨天他误以为雷希对他存有什么龌龊心思——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误会已然解开,可朱利亚诺依然因为自己曾误解雷希而感到内疚。吟游诗人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像往常一样礼貌矜持地邀请他们去酒馆阁楼。

“我已经同老板说好了,借阁楼当作练习室——反正它平时也没什么用。”

阁楼里堆满大大小小的木桶,各式各样的箱子垒成小山,残破不堪的扫帚见缝插针,而且它们全部积满灰尘。天花板过于低矮,三个成年人不得不猫着腰才钻进这一方狭小场地。朱利亚诺狐疑地望向房梁上密布的蛛网,十分担忧阁楼的结实程度。他们演奏音乐的响动会不会直接把这破地方震塌?

阁楼中央清出了一块空地,打扫过的地板上放着几个坐垫,旁边摆着若干乐器。朱利亚诺认出了雷希的鲁特琴(他居然把自己的宝贝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放在这个鬼地方!),此外还有一把曼陀铃,一把里拉琴,一张手摇风琴,几支长短不一的笛子和一面小手鼓。

雷希当先坐下,抱起他的鲁特琴。朱利亚诺和恩佐坐在他对面。吟游诗人冲身旁那堆乐器随意挥了挥手:“你们会演奏哪个?”

太瞧不起人了吧!什么叫“会”演奏哪个?我“会”的可多了去了!至少也该问“你们最擅长哪样”吧!朱利亚诺不满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