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在漓江酒楼应酬到晚上十一点还没消息,我再三掂量,决定把妻子的职责做到位,象征性关心他一下,我给林宗易打电话,第一遍没接,第二遍秘书接了,告诉我林董在酒局上。我问几点回家,秘书说抽不开身,老总们不放人,稍后可能去会馆通宵按摩。
戏做足了,我舒舒服服翻了个身继续睡,“那有劳你照顾他了。”
我刚要挂断,秘书拦住我,“您休息了吗。”
呵欠打到嘴边,我使劲憋回,“我等他回家,不然睡不安心。”
他赶紧说,“太太,您现在来漓江酒楼行吗,给林董救个场。”
我哀怨睁开眼,躺在被子里没动,“他不需要吧?”
秘书回答自然需要的。
我在心里骂自己手欠,只想装个样子,结果大半夜还得折腾一趟,我掀开被子下床,秘书在电话里提醒我,“有不少模特,身高170,平均尺码38d。”
我立马上道了,这就好比打仗,输人不输阵,我压箱底的战袍都丢在澜春湾了,蔚蓝海岸就三四件,我逐一试穿了,不够味儿,我挑来挑去,在林宗易买给我的衣服里选中了一条月牙白的缎面长裙,挂脖绑带,露出一对明艳大气的蝴蝶骨,露得恰到好处,媚而不俗。
林宗易的审美品味确实不错,没白白在女人堆里打滚,随便一扫,女人身材有什么特点门儿清,我除了胸不大,各部位都挺能打的。
蒋芸曾经说五官精致的女人多了去了,单看脸蛋我排不上号,我的优势是身段和头发,港姐流行的年代,美人标配就是海藻般的长发,有钱有势的老男人都带点港风情怀,因此我入行一直往港风路线打扮。我照着镜子把优势发挥到最大,用卷发棒加吹风机定住型,风姿绰约扭出门,一路扭到漓江酒楼。
秘书在电梯口接应我,带到301雅间,“敌人很凶残。”
我拨弄着蓬松的波浪卷,不屑一顾,“在我面前,她们统统是孙子辈。”
秘书不禁竖起大拇指,“林太出马,所向披靡。”
我趴在门板上打探包间里的军情,林宗易坐在白梨木的窗棱下,窗户敞开三分之一,霓虹从宽阔的空隙里照射进来,明暗交错笼罩他眉眼,外面飘着霏霏细雨,比我来时更密,雨丝溅在他额头,他衔着一支烟,话极少,打量旁人的荒诞,像一个漫不经心的看客,不言不语时,纸醉金迷半点不沾身,纵情恣意时,人间风月又是他掌中之物。
林宗易的周围坐着五个男的,十个女的,其中一个最火辣的女人情意绵绵缠着他,喂他喝酒,他兴致一般,没喝也没推拒,任由女人紧挨他说着什么。果然一个比一个妖艳,看来我轻敌了,我掏出手机开启相机功能,在大红色的口红上又叠涂了一层牛血色,一看就霸气正宫范儿。干这行多年,从来都是演坏女人帮正室效力,今天轮到自己趾高气扬当一回正宫了,估计我也当不长,有情景剧让我表演,好好珍惜机会。
我涂完口红塞回包里,破门而入,围桌而坐的男男女女谈笑声戛然而止,纷纷张望门口。
我直奔林宗易,哐啷一声,包扔桌上,把酒杯震倒了,他掐了烟头,平静注视流淌成河的酒痕,一言不发。
我眼眶当时就红了,“你不是说出来办正事吗,所以没空在家和我洗鸳鸯浴。”
一句鸳鸯浴,把剧情拉到高峰,林宗易动容了,他看了我一眼,旋即皱着眉头,“你误会了。”
我委屈极了,“我误会什么啊,我再晚进门一分钟,她脑袋都扎你裤子里了,你发过誓的!只许我扎。”
一屋子男人鸦雀无声瞧着,从他们的诧异中,我品读出对我的评价:长相又漂亮又乖,性格又彪又虎。
女人回过神,攀附着林宗易,娇滴滴的腔调,“林董,这也是您相好的啊。”
我揪着女人胳膊从林宗易的怀里撇开,“别碰我男人!”
她一愣,虽然不认识我,但也听出气势了,不是相好的那么简单。主要我和林宗易结婚的消息只在江城业界流传,外市的商人基本不知情,除非跟江城业务往来多,在圈里道听途说了,否则都不认识我,比如酒桌上这几个老总。
冲女人发横,冲男人哭诉,是大部分正牌捉奸后的套路,我泣不成声摇晃着林宗易,“你没良心的,林宗易你喜新厌旧不得好死——”
他垂眸,眼皮遮蔽下的笑意快要藏不住。
坐主位的男人稍稍欠身,“林董,这位是”
林宗易揉着太阳穴,眉间愁容未消,无奈正色道,“我夫人。”
男人不可思议,“林董不是未婚吗。”
“一周前的事。”林宗易欲言又止,揉得更用力,男人了然于心,这是遇上硬茬子逼婚了,能逼婚林宗易的女人何其有来头,男人犹豫着没有打圆场。
我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指着女人,“她哪好?”
林宗易揭过五指间空隙望向我,“我在应酬而已。”
“你可真不挑食。”我打断他,走到女人身边,她吓得要逃匿,我摁住她,围着她端详,“下巴削过,腿抽脂了,还植发了。林宗易你忘了,你说你爱纯天然,男人在床上的承诺跟放屁一样。”
林宗易半掩面颊沉默。
我拂开女人,在她的椅子落座,“上桌多久了。”
女人战战兢兢,“八点半。”
我一脸嫌弃,“三个小时了,都没拿下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