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怡冲到冯斯乾的床边,她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
冯斯乾专注批阅合同,“你不清醒。”
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文件,“你答应我留下孩子的,你亲口答应的!”
冯斯乾阴恻恻的目光掠过她,殷怡同他四目相视,她手一软,文件顷刻掉落。
他重新拾起合同,“你自己没保住。”
殷怡踉踉跄跄朝半敞的门板摔去,她本能抓住门把手,才勉强站稳,“你说得没错,是我自己保不住,怪不了别人。”
冯斯乾一言不发打量她。
殷怡绝望站立,“谁通知我去厂楼的。”
“你认为呢。”
殷怡看向他,电光火石间,她疯了似的,“不可能!”她激动大吼,“他不可能害我!”
冯斯乾冷笑,以此提醒她,自己没有说话。
殷怡顿时连哭声都止住。
她这才意识到是她猜忌纪维钧,是她一点点识破了他利用的面目。纪维钧叫她去厂楼,是准备在招架不住冯斯乾之际,挟持她勒索,逃生。殷沛东活一日,冯斯乾都要顾念殷家,保全婚姻,他无法对殷怡的安危置之不理,更不能不理。
“其实你一清二楚。”冯斯乾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
殷怡跌坐在墙根处。好一会儿,她嘶哑说,“我不会和他来往了。”
冯斯乾翻页的手势一顿。
殷怡哭着,“孩子没了。斯乾——”她哽咽喊他名字,“你动过离婚的念头吗。”
冯斯乾定格在合同上的文字,“没有。”
殷怡问,“现在呢。”
他眯着眼。
“假如她没嫁给我舅舅,你会动吗。”
冯斯乾又一次扣住文件,他略有不耐烦,“殷怡。”
“你只坦白会不会。”殷怡打断他。
许久,冯斯乾答复,“不会。”
殷怡的身子彻底软下来。
我将殷怡的每一个反应都清晰纳入眼底,当一个女人对旧爱失望,带给她几乎摧垮的真相,她会认命接受自己的现状,甚至这种认命会潜移默化转为她的甘愿,只要这个让她认命的男人有半分值得。
我的直觉和经验告诉我,以后冯斯乾要离婚,恐怕殷怡也不会离了,她视纪维钧为自己离婚后的退路,而退路已然坍塌,从现实到感情都崩塌了,殷怡没有逃脱这段婚姻的冲动和理由了。
我扭头走回隔壁,殷怡也恰好从病房出来,她整个人失魂落魄,可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像是被什么击中,下一秒扑过来厮打我,“韩卿,你报复我,你报复我是不是!”
我单腿跳着闪躲,“殷怡,你冷静点。”
她逼得我节节败退,“纪维钧瘫痪,是你造成的。”
“他自作自受。”我扼住殷怡扇打我巴掌的右手,“如果他完好无恙,出事的会是我,以及你的丈夫。”
“冯斯乾是为了救你!”殷怡使劲抡打摆脱我桎梏,“你害了纪维钧,还插足我的婚姻。”
“是你雇佣我的!”我奋力挣扎,“你改变了初衷,可最初交易时我问过你,这副局面是你口口声声要求我做到的。”
殷怡失去了理智,在场的保镖压根没料到会出现这么混乱的一幕,谁也没胆子贸然行动得罪哪一方,都怔在原地,殷怡持续占上风,林宗易的保镖挪动了两步试图控制住她,被冯斯乾的保镖阻截,两拨人马交手对峙,拎着糕点返回的保姆发现殷怡在拉扯我,她惊慌失措挡住,“什么人啊,动手打我家太太!”
殷怡搪开保姆,紧接着她举起的手被冯斯乾遏制在半空。
冯斯乾一推,推开了殷怡,他侧身吩咐保镖,“送太太回家,寸步不离守住她。”
他面孔比先前更苍白,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什么,我借着过道的阳光看清他小腿包裹的纱布渗出一道新鲜血痕,闻声赶来的护士急忙摁住出血的部位,殷怡也被触目惊心的血渍唬住,她愣在那,冯斯乾没再多言,面容阴沉走进病房,保镖随即关上门。
保姆蹲下捡起被踩烂的糕点,“太太,我再买一份。”
我回过神,面无表情从上面跨过,“不用,没胃口。”
我一直睡到下午,林宗易傍晚回来,在门外询问我的情况,保镖如实相告,他压抑着情绪,脱掉西装随意丢在沙发上,伸手掀开被子,伫立于床头俯视我,“你去隔壁做什么。”
我平躺没动。
林宗易忽然擒住我手腕,他使出的力气并不大,可他的气场压人,我不得不顺从坐起。
“他是死是活和你没关系。”
我不言语,只一味抿唇。
我手在林宗易温热的掌中,“名义夫妻也是夫妻,多少双眼在监视。”
我垂着头,“昨天我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