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乾抬眸注视程泽,“程公子对我颇有意见。”
程威压下火气,“冯董见笑,他母亲惯坏了。”
冯斯乾并不怪罪程泽的敌意,“年轻难免有性格,我倒是很欣赏程董这位公子。”
程威命令程泽,“和冯董道歉。”
程泽端起程威的茶杯,朝冯斯乾示意,“冯董下不为例,这次就算了。”他把酒杯撂回,又命令程威,“你稀罕他,你喝。”
我实在没忍住,捂着嘴笑出声。
冯斯乾刻意望了我一眼,“林太太很高兴。”
我笑容收敛住。
他对程威说,“程公子打趣我的这场嘴仗,能博林太太一笑,挺有价值。”
他解了围,程威就没继续骂程泽。
我发觉林宗易在冯斯乾到场后始终沉默,冯斯乾也同样没跟他说话,两人好像通过那场血雨腥风的战争彻底撕破脸了。
好在微妙的气氛没持续太久,程威吩咐保镖拿出两份合约,冯斯乾接过其中一份浏览着,与此同时属于索文集团的合约也递到林宗易手里,他没有打开,似乎心知肚明自己会得到哪一份。
良久,冯斯乾合住文件,他上半身后仰,倚住真皮椅背,“程董,江城是房地产和港口贸易的天下,工业方面一直在走下坡。”
程威听出他不满意,“我调查过华京的市场,前任董事长建筑的几期住宅,空置率很高,到冯董接管才勉强卖出,房产项目明显不适合华京。至于港口贸易是华京的强项,冯董还需要锦上添花吗。”
冯斯乾神色喜怒不辨,斟酌着利弊。
程威说,“重工业的确不吃香了,但我的项目是未来风头大盛的能源工业,上面必然会扶持,前景稳赚不赔。”
程威说完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他才叼住,陷入沉思一动不动的冯斯乾却仿佛侧面长了眼,及时压住他按打火机的手,“程董,抱歉,我咽喉不适,对烟味敏感。”
因为我怀孕也正要开口阻拦的林宗易随即看向冯斯乾。
程威闻言把烟又塞回烟盒,冯斯乾说,“程董考虑周全,这单工程我接下了。”
我扫向林宗易的合约,是港口贸易的项目。现在林宗易正急需一个光明正大的幌子掩护自己进出货物,程氏就送上门了。
出事了是程威的麻烦,没出事是林宗易的油水,他一心要拿下程氏,估计就看中了这块。
签完合同,保镖叫来荷官开始玩牌,是清一色的男荷官,我这才醒悟程威所谓的不好女色,原来是好同类。
他笑眯眯望着一个长相最白净稚嫩的小鲜肉,那眼神我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程威赢了十几把,他一开心,拧了一下发牌荷官的屁股,冯斯乾和林宗易视若无睹,连续给程威喂牌。
程泽去了一趟洗手间返回包厢,很快我就感觉到有一只脚在摩挲我的小腿,我躲开,脚穷追不舍,沿着我膝盖往上厮磨,反复徘徊。
蹬鼻子上脸了,我忍无可忍瞪着程泽,“谁的蹄子!”
他专注研究程威手头的牌,没反应。
林宗易甩出一张红桃a,他问我,“怎么。”
我深吸气,搬椅子挪到他身边更近的地方,“没怎么。”
消停没一会儿,那只脚又追上来,可程泽和我的距离是绝对碰不着了,除非他先摩擦林宗易,显然他不敢太胡来,我意识到不是他,视线定格在冯斯乾。
他从容淡定审视着手上的同花顺,他稳赢,可迟迟没出,像在走神。
我小心翼翼掀开落地的桌布,一只白皮鞋脱在一旁,里头没脚,果然是冯斯乾。
我扭身子,朝向林宗易,腿从桌下果断撤离。
程威中途离开包厢接一通电话,程泽接替他,林宗易忽然抽出中间的牌反扣在桌上,“斯乾,根据池里的底牌,我猜你缺红桃j或者黑桃k。”
冯斯乾似笑非笑,“宗易要喂我牌吗。”
林宗易意味深长叩击着那张牌的背面印花,“输我这么多局,你也该赢一回了。”
“我输了吗。”冯斯乾眼底漾着精明的寒光。
林宗易说,“早晚而已。”
冯斯乾看着他掌下的牌,“你准备喂什么。”
林宗易撅开一点边角,是红桃,他说“红桃j。”
冯斯乾耐人寻味笑,“宗易果真了解我,被你了解,不是什么好事。”
冯斯乾毫不疑心林宗易的用意,他把牌搁在荷官面前,“要他的红桃j。”
荷官问他反悔吗,冯斯乾回复不悔,荷官扣住,让林宗易撂牌。
林宗易一翻,竟然是红桃k。
他勾唇,“斯乾,对不住了。”
这把是压轴局,一百万的码。
荷官也摊开冯斯乾交出的一副牌,荷官也愣了。
冯斯乾从池底拾起一张,加上林宗易扔掉的,拼在一串又是同花顺,他神情玩味,“我正好也缺红桃k。”
林宗易微眯眼,端详着牌面,他顿时笑了,“斯乾,欲盖弥彰玩得很漂亮。”
他话音才落,食指轻轻一转,亮明最后的底,也是一张红桃k,“我坐庄。”
坐庄预留一张牌,倘若正巧是对方所需的,算是炸弹,对方等于诈赢,当场输掉两倍。
52张牌,天方夜谭的难度,冯斯乾押对了,末了还是林宗易再次反将一军。
冯斯乾目光锁定在牌面,他笑了一声,“宗易你的声东击西更高明。”
程泽目睹这一幕,他发呆好半晌,我知道他惊住了,互相猜心的把戏,是商场最难的把戏。也亏了他们让着程威,不然程威十架飞机都赔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