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宾客都是肃穆的黑色,冯斯乾亦是纯黑西装,却依然掩盖不了他耀眼出众的俊美和英气。
我们四目相视,我没打招呼,直接装不认识,不远处的周太太小声说,“你看8号的新闻了吗?”
刘太太摇头,“我今年在外省居多,关于什么。”
周太太异常兴奋,“冯董向媒体宣告,林太太的儿子是他的种,和林宗易是形婚,被逼迫的。”
刘太太诧异不已,“林宗易当初多么风光,出面压住了韩卿勾搭男人的黑料,那可是证据确凿的黑料,如今也墙倒众人推了。”
冯斯乾面容古井无波,却寒意极深,他看向周太太,周太太被他的凌厉阴狠吓得脖子一缩,忙不迭藏到屏风后。
我死死攥着拳。
他收回目光,“吊唁完了。”
我冷漠点了下头。
他隔了片刻问,“宗易没有出席。”
我始终没看冯斯乾一眼,“你找他有事吗?有事去万隆城。”
他听出我态度带刺,没再多问。
光洁的大理石砖倒映出我们两人的身影,在他背后还有一副女人的轮廓。
我侧身,从他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挤出,目不斜视穿过玄关。
司机等候在台阶下,我一怔,“你不是在车上吗。”
“我不放心您。”
我当场拆穿,“怕我跳窗户丢了?我没胆子再挑战宗易了。”
司机不吭声。
昨夜又下了一场雨,庭院一角的海棠开花了,我停下不动,“你去开车,我晚点过来。”
司机走后,客厅内传出几声惊叫,我回过头,殷怡端着空杯,她对面的冯斯乾一张脸淌满水珠。
“今天好戏轮番上演啊,一对奸夫淫妇装模作样哀悼上香,华京已经是你的,你还在灵堂上耀武扬威,气得我父亲死不瞑目吗?”殷怡猛地砸了杯子,“冯斯乾,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结婚三年,你真是毫不留情。”
冯斯乾解开纽扣,直到全部解完,他脱下西装交给何江,慢条斯理开口,“殷怡,话不说死,事不做绝,是男人对女人的风度。三年期间你外面的纠葛背叛,一旦完全戳破,从此在江城难堪的是你。”
殷怡冷笑,“是,我出轨了,从结婚那天,到离婚前两个月,我不止一次与他重温旧梦,冯斯乾,你戴绿帽子,我戏耍了你,我难堪什么。”
烧纸的香灰粘在冯斯乾衬衫上,他漫不经心掸掉,“你出轨的男人还不止一个。”
殷怡愣住,“你什么意思。”
他逼近半步,“u咖啡厅的店长,会所的公关,画素描的大学生。纪维钧在世时了解你的风流成性吗?”
殷怡脚下不稳,险些栽倒,“你——”
冯斯乾唇角含着笑,“好奇我怎么知道。”
殷怡盯着他。
冯斯乾俯下身,挨着她耳朵,声音低沉,“我安排的。如果殷沛东挡住我的路,迟迟不肯退位,你的丑闻足够殷家十几口身败名裂了。”
殷怡呆滞住,面如土色。
“永远别低估一个商人的毒辣和欲望,比你想象中的陷阱还要多。”冯斯乾抽离她,“你所享受的婚外情的快感,我并不在乎,这顶绿帽子,算不上戴。”
殷怡扑上去,揪住冯斯乾的领结,我没有再听,朝海棠树走去。
冯斯乾的冷血,禁欲,与克制,我初见他就预料到了。
这种男人,除非吸引他动情,否则怎样都捂不热,包括拿自己的血肉喂养他,也感化不了。因此我不相信他对孟绮云只有愧疚,愧疚之外,至少有男女的怜悯和爱护。
情人,爱恨,婚姻,孩子,从不是他真正渴求的,仅仅是他作为男人需要的,生存在这个社会必不可少的东西。
我面无表情站了一会儿,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覆在我头顶,男人的影子修长而挺拔,下一秒飘来一股深沉儒雅的木质香,不似林宗易的乌木沉香那样浓烈厚重,是温和清淡的味道。
我一度痴迷眷恋,无可自拔的味道。我脊背顿时一僵。
紧接着,男人出声,“澜春湾的海棠也开了。”
我缓缓挺直腰,背对他。
冯斯乾伫立在落满花瓣的青石砖,“你是不是瘦了。”
我有些不自在,“春天燥,吃不下饭。”
他望了我背影许久,“你不敢面对我。”
我立刻转身,“我为什么不敢?”
冯斯乾一字一顿,“雨夜我在。”
“我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