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煊低下头去看着放在自己手中的几枚银洋,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丫头不用骂人就能把人给气死。
再抬头时,面前的女孩儿已经头也不回转身离开。虽然如预料中的,今日讨了个没趣,但总算见上了人,也不算白来一趟,他不好再赖在这里,握着大洋掂了掂,在众人目送下,出了大门。
“三少,三少奶奶没再为难你吧?”陈青山见他上车,有点心虚地问,毕竟刚刚他很没义气地先遁了。
谢煊淡淡看他一眼,将手中的钱放进车里的手套箱,老神在在道:“没骂,还给了钱。”
陈青山欣慰地舒了口气,喜笑颜开道:“我就说三少奶奶对你那是一片真心,这样的好媳妇哪里去找哦?三少您真是上辈子真是烧了高香。”
谢煊看了眼沁园阖上的朱红大门,道:“我也觉得是。”
陈青山边启动车子边笑说:“得幸好之前司令英明,让你娶的是江家五小姐,要是联姻的是三小姐,那就惨了,人都能给她骂吐血。”
谢煊轻笑一声:“你这就弄错了,洵美就是个纸老虎,你三少奶奶才是真的老虎,母老虎。”
陈青山赶紧把窗户关上,小心翼翼看了眼外边,低声道:“三少,咱们这还在沁园门口呢,要是让江家人听到你这么说三少奶奶,告你一状,就惨了。”
“出息!”谢煊斜他一眼,“还不快赶紧开车。晚上咱们去青浦一趟。”
“干什么?”
“我收到消息,王翦可能躲在那边。”
“好好好,咱们赶紧把人抓住,看看龙正翔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初春的夜晚,依旧冷得出奇,二更天的光景,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夜幕笼罩之下,咚咚咚的脚步声,便显得异常清晰。
王翦捂着腹部,跌跌撞撞往前跑,后面追赶来的脚步越来越近,敲在鼓膜上,像是死亡的声音。
他匆匆忙忙拐进一条青石板路的巷子。
昨天下过一场雨,老旧的青石板路,滑的厉害,没跑几步,王翦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临近,他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只是刚刚站稳,嘴巴忽然被人捂住,整个人被拖进了旁边的一扇门内。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疯狂挣扎,还没看清楚来人,只觉得脖颈后一痛,人已经没了知觉。
谢煊收回手,对抱着王翦的陈青山道:“这里留不得,赶紧从后门走。”
陈青山诶一声,将人像扛沙袋一样扛在肩膀上,在夜色下,跟着他朝后门走去。后门外是一条窄路,路下是一条江南特色的河道,河边停着一条乌篷船。
谢煊下了台阶,踏上船,将陈青山身上昏迷的人接过来,拖进船舱里,又从里面丢出来一只蓑笠。
陈青山戴上蓑笠,坐在船头将船划到水中央。
不一会儿,岸边就想起急促的脚步声,陈青山微微抬头,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心中大惊,低声道:“三少,是阿诚。”
谢煊的声音从船舱低低传来:“别让他认出来。”
“放心,我这脸上的妆不是白化的。”
阿诚看到水中孤零零的乌篷船,偶在船头的船家正在用鹭鸶捞鱼,他蹙了蹙眉,走上前道:“船家,问您个事儿?”
陈青山抬头,在月光下露出一张苍老黝黑的脸,看到腰上别枪,穿着军装的男人,似乎是有点畏惧,哑声道:“军爷,有什么事?”
他少时混迹三教九流,口技这门手艺自是不在话下,模仿声音惟妙惟肖,此刻完全就是一副风吹雨打老人家的声音。
阿诚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年轻男子朝这边跑过来?”
陈青山道:“没有啊,这么晚了,哪里有人?”
阿诚看了眼那船舱:“船上就你一个人?”
陈青山道:“哪能呢?我老伴睡在舱里,她染了风寒,这不是没钱买药么?晚上出来捕点鱼,明早好去换点钱。”
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两声老妪的苍老咳嗽。
他赶紧朝船舱里道,“没事的,军爷找人,问我话呢。”
阿诚抱拳道:“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