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涉嫌政治。”沈桉容合上本子,看着颜元随口推测道,“有可能是先骂了才被弄疯的。”
颜元重新站回了他身边,继续往前走,他突然想到四楼那个瓶罐里装了各种器官的房间。这里的医生并不多,但似乎每一位都有固定出入的楼层。就像方才那个叫弗基的出入一楼,沈桉容假扮的斯塔森出入五楼。如果是这个规律,那整个医院差不多只有四位或五位医生。
“哟。”正当颜元刚想到这,前面房间里突然冒出了个脑袋。他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十字架在宽大的衣领里露出一角。“不够意思啊,让我去教堂等你,你自己却不来,害得我又送了个玩具给弗基。”
沈桉容挑了挑眉,“这不是特地来三楼找你么?”
“这是你刚才玩过的东西?”
颜元看了眼他胸前,金属的贴片上刻着“Elaine”。他看上去挺年轻,让颜元有些诧异的是他有一双重瞳,浅金色的两个瞳孔分别分散在两边眼角,留下正中间一大片眼白。他对颜元也挺感兴趣的模样,绕着转了一圈细细打量后突然冒出一句,“His eyes are beautiful,can you give them to me?”
[他的眼睛很漂亮,能把它们给我吗?]
沈桉容还没来得及说话,从伊莱恩所站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褴褛的身影。这人很矮,身体已经随着年龄的增加而缩褪,只及到伊莱恩的小腹。脸上布满了皱纹,还夹杂着大片的老年斑。看见颜元时,那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摸摸索索伸入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一颗塑料纸包裹的糖,不知道藏在哪里装了多久,已经被体温化得不成型。
“哦真是够了,你那块糖可真恶心人。”伊莱恩抬脚,把她猛地踹了回去。老人撞到床脚,似乎爬不起来,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摊开伸出的手,下垂的眼皮看不见浑浊的眼睛,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些话。上铺躺着的人被这晃动惊醒,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从床上探出身体,做起划桨的动作,嘴里还在哼唱着不成调的歌。
“闭上你的嘴。”伊莱恩扯着上铺还在划桨的人头发,直接硬生生拉着摔到了地上。前阵子刚受过伤还没痊愈,女子摔下来的姿势很奇怪,腿不自然地弯曲着,似乎也不知道疼痛,坐在地上前后摆动着双手。他扯着女人头发把人往外面拖,一边拖一边和沈桉容说,“哦斯坦森你是知道的,我的玩具们总是精力充沛,我得带她去弗基那儿卸卸发条,这回可能她的问题出在声带上。”
“那个老东西你要是感兴趣就送你了,不用担心玩坏了,她那么喜欢那块糖,我建议你喂她满嘴的蠕虫。”走到一半,伊莱恩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穿着靴子的脚踩在女人身上,回过头,“差点忘了,你找我什么事?”
沈桉容说,“我需要一把电锯。”
“你还真是那么粗鲁,一点都不优雅。”伊莱恩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会弄的,那么祝你有个愉快的下午。”
颜元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重新低下头看着地伏在地上的老人。她高高举着手,似乎想将手里的糖送出去。颜元摇了摇头,说了句谢谢。他刚说完话,老人动作更激烈,爬着往他挪了一些距离,嘴里还在不停嚷嚷着话。
沈桉容给他翻译病历本上的资料,“约翰·菲力蒙,见到和自己孙子相仿的陌生人就会给自己的糖果,她总会说:我吃不完,分给你吃。最后一次家庭探望时间,空白。”
“那她现在在说什么?也是这些话吗?”颜元半蹲下,这才注意到老人的耳朵不见了。似乎是被剪刀断断续续剪掉的,还留有很多碎肉边角,通红有着发炎的迹象。
沈桉容皱着眉,细细辨认了会。老人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看向颜元的表情挂着一抹笑容,可惜牙都掉光了,只能看见漆黑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