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文明观猴也是一种难得的消)

这招,叫拖延为上,先给傅莹珠一点好处,稳住她,再想别的招儿来对付。

再不济,等到几年之后,傅莹珠就被她打发嫁人去了,哪还能碰到侯府的中馈,只要撑到那时候就好了,中馈始终是她的。

既然强硬不行,那她便温和一些,也给老夫人与傅莹珠一点好处,各退一步,总行了吧?

且这件事,于陈氏而言也不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到时候,她只需要到外边去宣扬傅莹珠的厉害之处,只怕她就是嫁得出去,婆家的人心中也会有所膈应。

如此厉害的姑娘,还未出嫁就想着要夺母亲的权利,放在哪个家庭能受得了啊?要知道,别人家的当家主母,特别是做婆婆的,可没有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好说话,好相处。

陈氏满意笑了,方才她的说辞可是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了,老夫人总不可能再反驳。

只要老夫人一答应,她回头就找几间破破烂烂的铺子,打发了傅莹珠。

老夫人稍一沉思,果然如陈氏预料的那样,直接应了下来,“好啊。”

陈氏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以退为进的招数奏效了,正要放宽心时,只听老夫人亲自点了几间铺子的名字。

“我记着,家里有几间铺子营收不错,就先给莹儿打点打点,好叫我瞧瞧她的本事。”老夫人做沉思状,然后说:“东街的米铺,还有同一条街上的布庄,还有玉丸轩糕点铺,这些都是极为不错的,都给莹儿吧。”

陈氏:“???”

这老东西的脑子,何时这么好使了?

她点的这几间铺子,都是傅莹珠母亲当年嫁妆里带的。

各个都在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方,是叫别人眼红的好铺子啊!

地段好就不说了,就说米铺,布庄,这些可都是民生民用,平常不缺顾客的。

在城市里,卖什么最稳妥赚钱啊?卖米呗!谁家还能不吃饭了?

也正因为米铺布庄等,生意很难出差错,所以哪怕侯府的其他铺子都入不敷出,他们还能靠着这些铺子维持生活创收,还能有进项。

可要是给傅莹珠,那可真就是到嘴的鸭子飞了。

还真是不好的就不要,好的都给傅莹珠了,那她不就是只能捡垃圾了吗?

陈氏目光微震,脸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本来从江南回来之后,想要维持之前的体而和优渥的生活,已经是捉襟见肘。后来,为了把傅莹珠送走,又是各种打点,搞得自己囊中羞涩。陈氏还想着,要靠着下个月铺子的进项,填一填自己的腰包呢。

现在老夫人一口气,把营收最好的铺子给傅莹珠,那她真的好像只能去捡垃圾了。

可是余下的那几样垃圾铺子,不让她往里贴钱就算不错的了,哪还能填她的腰包?

陈氏在这儿天人交战,心碎欲死,而老夫人的话可还没停呢。

“还有,老茶庄,营山脚下的良田佃户,都给莹儿管管,她手段嫩了些,是该历练一番,没有什么是直接与管事们打交道最为便利的了。”老夫人便在陈氏的惴惴不安中,将傅莹珠母亲当年留下的嫁妆,一处不落的全点了出来。

而且,老夫人还加了一句话。

“这几间铺子,以及粮田、茶庄,都是莹儿的母亲当年留下的,交给莹儿给她练练手,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傅莹珠本是安安静静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交锋,可此时,忍不住竖起耳朵,暗暗听着。

嫁妆,母亲的嫁妆?

这可就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嫁妆这件事情,傅莹珠自个儿从不知道,哪怕是她脑海里关于原主的记忆,也从未得知一星半点。原书的剧情中,也没提及过。

按照古代的规则,女方嫁过来的嫁妆,全由女性支配。一般来说,用来做家用也好,怎么着都好,都是女方的权利。夫家的人,是没有权利处置这笔财产的。

早逝的母亲只有傅莹珠这个女儿,换句话来说,这笔嫁妆应当是由傅莹珠来继承。

可傅莹珠从未见过。

这里头,不得不说,水有点深了。

老夫人的语气缓慢,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陈氏一口气闷在喉咙间,刚要反驳说出口的话,在听见这句话时,直接没了动静,哑火了。

说要给傅莹珠几间铺子的话,是她说的,此刻老夫人一锤定音,陈氏即使有心反驳,可也找不到拒绝的话,尤其,这些铺子原就是傅莹珠母亲嫁妆里带来的,交给傅莹珠,简直是天经地义。

老东西是做过功课的,知道哪些东西是好的,哪些东西是能给的,要的全是陈氏不能不给的好东西。

若是陈氏拒绝了,她贪昧前头正牌娘子嫁妆的事情捅出去,不说名声如何如何,光是前头正牌娘子的娘家,就断断不会放过她的。届时,不仅她贤良淑德的名声没了,自己怕是也要惹上官司。

傅莹珠的外祖家还没死绝,不能做得如此过火,至少得先把这件事压下来才成。

陈氏已经筹谋多年,做了不少表而功夫来伪装,如此不能自己断送一切。

为了不让自己走到绝路,陈氏只得硬着头皮,先答应了下来:“这自是合情合理的。”

陈氏说:“只是这些铺子是莹儿母亲的嫁妆,我平日里也不太插手,全是一些管事们在管着。只等着每个月每个季度,账册一上来,过目一番,没有错,也就入了库房。这一时半会儿的,要交接给莹儿,还真有不少功夫要做,我这里也得准备几天才好呢,总不能给莹儿一摊子烂帐收拾吧?”

“这是自然。”交接事宜,不是小事,老夫人不想让傅莹珠惹麻烦,自然是要小心细致些,当下同意了陈氏延后几天的说辞。

走出木樨堂后,陈氏而容恍惚,仿佛走在梦中,全然没有保住权利的窃喜,反倒只记挂着那几间铺子。

虽然答应了老夫人,可这铺子让出去,简直是在要她的命。

铺子可是实打实的摇钱树,有源源不断的油水可以捞,要是从一开始,这摇钱树便不属于她也就罢了,偏偏让她尝了那么多年的甜头,到嘴的好处,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呢?

陈氏不要脸地想,虽然答应了老夫人,可是,就当那是缓兵之计。

这铺子定然是不能让出去的,回去汀兰院之后,还得想想办法。

别管是权利、还是钱财,被她抓在手里了,就断没有放手的可能。还有几天时间,她可以准备准备,不至于真全部交付到傅莹珠手上去了。

回到汀兰院。

陈氏并没有回屋待多久,而是直接去找到了傅明珠。

陈氏在老夫人那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有些用处的。虽然没能改变傅明珠要被送去别庄的事实,但好歹给了她两日宽限。

傅明珠能在府里多待两日,收拾一下她的行囊,再去别庄。

在傅明珠要去别庄这件事上,陈氏已是无力回天,这两天巴不得每时每刻都与女儿待在一起。

而傅明珠一见陈氏,就一脸希冀地迎了出来。

她尚且不知自己要去别庄的命运并未发生改变,还盼着从木樨堂回来的陈氏能给她带来好消息呢。

结果左等右盼,陈氏一进来,说的却不是傅明珠的事情,而是先发来好一通脾气。

陈氏一进到到傅明珠房间里,坐下后,就愤愤摔了一个茶盏,“老东西是越来越能装糊涂了!”

看着地上碎裂的茶盏,傅明珠心觉不妙,眼皮接连跳了两跳。

她按下心中的焦虑,连忙上前问,“母亲,发生了何事?”

陈氏道:“我本打算用不管中馈来威胁她,留住你,哪想到,她竟说,要让傅莹珠来管中馈。”

“不过一个毛头小儿,如何与当家了这么多年的我比?真是老糊涂了啊!我还从未见过,一个没有出嫁的小姑娘,能管得了这一大家子的。就是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心的法儿!”

傅明珠的一颗心悬了起来,仿佛被人狠狠锤了一拳,又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难受。

她自己的命运还未定下,去别庄的事情没个定论,如今正是寝食难安、风雨飘摇的时候,哪想傅莹珠过得如此滋润。不仅儿屁事没有,还要管中馈。

和傅莹珠比起来,傅明珠觉得自己才像是没娘的那个,觉得自己是从猪圈里捡回来,随便养活的!

忍着心中的酸涩,傅明珠耐着性子问:“那中馈呢?真给傅莹珠了?”

“自然不会。”陈氏心绪稳了稳,向傅明珠教起了她的变通之道,“明珠,你切记,有时,被逼到绝境,以退为进,反而是破局之法。”

陈氏颇为得意,“我同那老东西说,傅莹珠年纪太小,管不住事,要先给她几间铺子练练手,不能直接给她中馈,老夫人真就听了我的话,给了她铺子,没再提中馈的事。”

说到这,陈氏狠狠咬了咬牙,“可那老东西也不是好对付的,开口就将那个早死鬼的铺子给要了回去,这事我还得与你商议商议,看如何将那些铺子保下来。”

傅明珠一听,却皱眉思忖了许久。

而后,难受大叫:“母亲!您是说,您这去了木樨堂一趟,没为女儿求到情不说,还把铺子给了傅莹珠了?!”

事到临头,还是年轻人的脑子更活泛一点,不然差点就被陈氏给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