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宁郡主此番邀约傅莹珠出门,将地点设在了醉仙楼,说要和傅莹珠先一同在醉仙楼吃好午膳,再一同到街上游玩。
醉仙楼的大名,傅莹珠可是如雷贯耳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由头去吃上一顿,心中不免遗憾。
如今去赴了丹宁郡主的宴会,能吃上一席,也算是不错的了。
听说那里的红煨肉酱香可口,顿得十分入味软烂,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却非而不腻,吃了不腻口,反而还十分下饭。
还有他们家的云林鹅也是榜上有名的菜肴,去过的,都说好吃,傅莹珠没尝过,倒是不知该如何描述。
还有其余的点心菜肴,一道道,全是有真材实料在里头的,别的地方轻易吃不上。一般人想去吃顿饭菜,还得提前预约席面呢,也就是丹宁郡主这种在京城里能横着走的身份,才能说开席就开席,设宴就设宴。
傅莹珠想着醉仙楼,起来得倒也不算艰难,迷迷瞪瞪,就自个儿起了。
如今天气炎热,傅莹珠身上穿着单薄的丝质里衣,能看到皮肤透出来一点淡淡的粉,充满了青春的朝气,那若隐若现又生机勃勃的颜色,像朵挂在枝头,即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
穿到书中的日子将至半载,这个身体正是发育期,经过傅莹珠吃好喝好的伺候自个儿,身体开始疯长。从年初以来到现在,她长高了不少,吃多少都不见胖,身量抽芽般长开,显得更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青桃和紫葡萄拿出夏季刚刚做好的襦裙放在傅莹珠身上比划,见她舒展着四肢的模样,忍不住道:“这衣衫刚刚做好,怕是穿不了几回,姑娘的衣衫就又该换新的了。”
府里的主子,每到换季,就会有人上门来,量体裁衣,做一些合时宜,合时令的衣衫。
冬衣夏衫,每一季都不落下的。
如今的老夫人对傅莹珠正是心肝宝贝地疼爱的时候,知道自己的孙女过的什么日子后,就赶紧张罗来绣娘和裁缝,给傅莹珠做了一箱子漂亮的新衣衫。
只是衣衫赶制出来,也是需要一些时日和功夫的。
前些日子量好了身型,后几天傅莹珠就又长身体了。也就导致了,当衣衫做好的时候,有些穿不上了。
不是裙摆太短,就是袖子太短,肩口太窄。
往些时日,陈氏虽然说是明面上的捧杀,暗地里给傅莹珠送的却是一些花里胡哨,不能做衣衫的布料,穿戴方面东西虽多,可实在算不上好。
青桃和傅莹珠过惯了“苦日子”,乍一看到这么多漂漂亮亮的衣衫,姑娘都不能穿,直接压箱底了,心中难免不舍。
傅莹珠挑中了一件淡紫色,绣有蝴蝶纹的外罩轻纱的短袄,和一件淡粉色的马面裙。
也没别的了,这套衣服是最新制好的,最合身。
这套衣服整个颜色看起来,特别的温柔梦幻,一穿上身,显得十分温柔动人的模样。
紫葡萄夸赞道:“姑娘眼光就是好,这身衣裳要皮肤白皙些,才能相衬,姑娘穿上,显得气色好,人也温柔,是最最合适不过的了。”
“别夸我了。”傅莹珠耷拉着脑袋,困意洋洋地说道:“快些梳头吧,不然柳叶姐姐又该念叨了。下次去木樨堂,祖母问起来,我又得好一番应付。”
紫葡萄不再多言,待傅莹珠坐定后,拿着梳子,把傅莹珠的头发用丝带绑起来,分成几个小辫,随后又各自盘起来。用发簪、发梳固定住。
她的手又巧又快,没多久功夫,一个漂亮的半翻髻就梳好了。
相对于之前少女简单活泼的发髻,半翻髻就显得稍微复杂一些,也更精致隆重一些。毕竟是应约去见丹宁郡主,自然不能像在家里一样,派头和表面功夫都得做好,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笑话了。
紫葡萄挑选了一些显得贵气的首饰,一对金质的葡萄纹掩鬓,一顶凤尾样式的流苏发冠,底下用一对莹白如玉的贝簪固定住,如此一来,富贵中又透出一丝少女天真的娇俏感,也算恰到好处了。
“再等等姑娘,还没有上妆面呢。”紫葡萄说着,又从妆匣子里,摸出来描眉用的青雀头,点绛唇用的胭脂。
洗了脸,抓了面,又是描眉,又是点胭脂的,一通忙活,才算是弄好了。
随后,紫葡萄又找来一项镶着紫水晶的璎珞,给傅莹珠戴上,压在淡紫色的领口上,压襟也就免了。首饰多了反而累赘,不得重点,看上去叮叮当当,满头珠翠并不好看。要做到乱中有序,主中有次,才算是得宜的。
彻底装扮完毕后,傅莹珠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待她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忍不住讶异的挑眉,而镜中那个眉眼比平时细长些的美人,也跟着挑了一下眉毛。
今天是去醉仙楼赴宴而去的,为了显得庄重,压得住场子,紫葡萄故意把本来圆圆的眼睛画得细长一些,更显成熟稳重。眉尾的眉峰刻画得十分显色,傅莹珠五官并不寡淡,这样的妆容,与她倒是相宜。
紫葡萄的手是真的巧,审美也极为优秀,傅莹珠给了她一个红包,算是给她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奖赏,然后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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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早早令人准备好了马车,等候傅莹珠。
一来到马房,就看见一匹漂亮高大的骏马,十分有精神,通体黑色,毛色油亮,一看就养得十分的好。
傅莹珠上次去别庄,用的不是这匹马,明显是老夫人刚刚给备上的,真真是下足了功夫。
“还请柳叶姐姐会去之后,替我谢过祖母,如今时间紧迫,我倒不能去木樨堂找她老人家请安道谢了。”傅莹珠对一路送来的柳叶说道。
“大姑娘好了,老夫人自然也就好了。”柳叶笑道,“如今老夫人天天嘴上念叨着大姑娘,总是盼着大姑娘好,大姑娘可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不要让老夫人失望呀。”
傅莹珠:“……”
想起老夫人那催婚的架势,要真不想让她失望,怕是要从宴席上,把丹宁扛回来,亦或者把一个适婚漂亮的小郎君扛回来,她才会开心的了。
然而这两件事,哪一件傅莹珠都办不到,只能微笑面对。
上了马车后,一路行驶出侯府,往醉仙楼去。
青桃说道:“不愧是老夫人准备的马车,就是不一样。这辙子有四轮,马车内也是宽宽大大,四四方方的,不憋气,不气闷,走路起来也十分平坦,一点也不颠簸,和上次姑娘去庄子上的马车很不同呢。”
“马车是不同,但路也不同。”傅莹珠道,“去庄子的路,都是泥泞的路,地不平整,京城的路都是铺了青砖的,自然好走。”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掀了一角车帘,往外看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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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
丹宁郡主到得比她信上写好的时间还要早两半个时辰。
倒不是她真的如此迫不及待,而是家里过于无聊,左右无事,就先来了。
以丹宁郡主这样的身份,要在醉仙楼宴客,老板早就为她准备好了最好的雅间,待到丹宁郡主人出现在醉仙楼,便有早早等着她的店小二引领着她到醉仙楼三楼的雅间那儿。
那儿最是清幽安静,在醉仙楼里,是最好的雅间,平时不怎么待客,光是有钱,也是不能轻易消费的。
但如果是丹宁郡主,那就随时敞开大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待丹宁郡主这样的贵客,店小二丝毫不敢怠慢,在前头引着路,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丹宁郡主的脸色,样子十分恭敬,唯恐自己怠慢了什么。
一开始,丹宁郡主还是唇畔带笑、兴致颇为不错的模样,可刚到三楼,嘴角却抿了起来,店小二回头瞧见了,心里立刻一惊,生怕是自己哪里冒犯了她,惹了她不快,刚想认错求饶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润无比的声音,“堂妹。”
店小二再一回头,见一姿色清雅、气度清贵之人,闲田信步地从走廊边的雅间里出来。
店小二是个有眼色的,认出来是谁后,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道:“宸王殿下。”
丹宁郡主却是哼了一声,一副撞见了宸王像摊上了晦气事一般的样子,瘪了瘪嘴,低声道:“堂兄。”
宸王看了眼店小二,又看了眼丹宁郡主,稍微有些好奇:“你要在此宴客?”
丹宁郡主点了点头,宸王的眼中却露出诧异神色。
像他,今日出现在醉仙居,是被几位好友邀约而来。以他堂妹的身份,也该是得人邀约过来才是,怎么是她自己在此宴请别人?
大家闺秀,能有什么交友的机会?就是要雅集聚会,不也是只在府中小聚小酌吗?来到外边,显得不怎么体面,且不够温婉贤良。
丹宁平时行事,虽然较为任性,但该有的礼数都不会错的,在家里怎么胡闹都没事,倒是第一次见她在外头宴请别人。
宸王倒是对被宴请的那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道:“敢问能得堂妹邀约的,是哪家的姑娘?”
丹宁郡主不想和他多说话,她还着急着安排要招待傅莹珠的饭菜呢,甩了句“傅大姑娘”,便叫店小二带着她,到她定好的雅间去了。
而在她身后的宸王得知这个答案后,却紧紧蹙起眉头。
傅大姑娘?
那个声名狼藉的傅大姑娘?
与这样的姑娘交际,这不是胡闹吗?
他还以为生日宴那次堂妹到他面前来说那么多关于傅莹珠的好话,只是她一时兴起,也便没放在心上。哪想到这几个月过去,丹宁竟然还要在私底下宴请傅莹珠。他婶娘就不管管丹宁吗?和傅莹珠这样的姑娘搅和在一起,这不是坏了他们皇族里头姑娘的名声吗?
虽然丹宁在他跟前,将傅大姑娘好一番夸赞,宸王却是不信的。
傅莹珠在京城里的名声太坏了。
有道是空穴来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若傅大姑娘不是真的做人有问题,那外头必然不是那样传的。
宸王自小接受名师教导,知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堂妹如此胡闹,必然是偏听偏信,被小人给蛊惑了,对摆在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