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在一旁看得傻眼,先生何曾有过这么生动的时候,桑小姐也是,跟先生沟通几乎不需要纸笔写字?
桑瑜怕多看蓝钦,会泄露出她心口那些为他而生的酸,转过头问陈叔,“厨房在哪?”
陈叔“哦哦”两声,一拍脑门,“我带你过去。”
桑瑜不去管楼梯上的男人,系上围裙,扫视一圈偌大厨房,把可用的食材找出来依次摆好,有点犯难地问陈叔,“虽然只能吃半流食,但还是有选择余地的,米糊面糊和羹,先生比较喜欢吃哪种?”
这几种想想也没什么滋味儿……陈叔试着帮少爷争取,“桑小姐,能不能换成更好吃点的?”
桑瑜耐心解释,“以他现在的身体,适合吃容易消化的。”
陈叔低叹一声,知道是他太心急了。
以前桑小姐不在时,他跟何嫂最常给蓝钦做的就是米糊,别的他根本咽不下,就只有米糊还凑合,可也十有八九吐出来,为它吐的次数太多,他肯定阴影非常深。
蓝钦最不愿意碰的,应该就是米糊。
“哎,你说得对,”陈叔点头,“我出去问问先生。”
陈叔以为蓝钦会在面糊和羹里选一个,没想到,蓝钦果断写了两个字,“米糊。”
陈叔意外,“先生?”
蓝钦态度格外坚决。
陈叔没办法,一头雾水地回到书房告诉桑瑜答案。
二十分钟后,端坐在餐桌前的蓝钦闻到了丝丝香甜。
他压着胃,尽可能不露出饿得狼狈的样子,眼睛却很诚实,疼也要盯紧厨房门,片刻不放松。
直到一只蓝拖鞋迈出来。
他忙垂眸。
但听觉变得格外敏感,数着她有节奏的脚步声,哒哒哒,十六步,走到身旁。
白色瓷碗随之出现在面前。
碗里的米糊热气氤氲,细腻橙黄,勺子舀起来会缓慢滴落,荡出一个小涟漪,迅速回归平滑。
桑瑜拉开椅子坐下,把勺子递给他,“快尝一下。”
陈叔在旁边紧张得直擦汗。
桑瑜注意到他的反应,不禁有些犯疑,陈叔之前还一脸期待,怎么现在开始吃了,反而提心吊胆?
米糊……有什么不对吗?
蓝钦则听话地舀起一勺,轻吹几秒,果断咽下。
桑瑜的视线被他吸引回来,从他的唇,移到滚动的喉结,初次注意到他修长脖颈上的淡淡伤疤,是曾经开刀手术的证明。
她迫切想问问他的感觉,蓝钦已经舀起第二勺。
接下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五分钟不到,碗见了底。
他不知是吃得太急还是肠胃舒缓,苍白脸颊浮起一层微红,抬眼看向她,把干干净净的空碗对她轻推了一下,像个乖乖吃光饭,骄傲邀功的小孩子。
看他一口气吃完,桑瑜欣慰又担忧,忙问:“想吐吗?”
蓝钦摇头。
“有没有不舒服?”
他还是摇头,神色里搀进几缕掩饰不住的开心。
陈叔又擦了擦汗,实在忍不住弱弱插了一嘴:“先生,真的没事?”
他知道桑小姐做的东西先生能吃也爱吃,但米糊这东西……他真不敢确定。
桑瑜再也无法忽略其中隐隐的异样,试探问:“陈叔,为什么你好像对米糊特别在意?”
她又转向蓝钦,一眨不眨注视他的反应,“先生,米糊怎么了吗?”
蓝钦长睫垂落,握起笔。
桑瑜看他手腕不稳,不想他多费力气,“陈叔?”
陈叔见先生没反对,急忙把关于米糊的前因后果说了,最后补充,“桑小姐,不瞒你说,我以为先生吃米糊,哪怕是你亲手做的,他也很难不受罪,没想到……”
桑瑜回忆刚才的过程,确定米糊是蓝钦自己选的,她不解地盯着他,拧眉轻声问:“为什么?我明明可以做其他的。”
他吃下了还好。
可如果吐了呢?
他对食物那么期待,怎么会故意去冒风险?
她正满心疑惑,一只清瘦素白的手落笔,片刻后伸过来,指尖压着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