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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桑瑜敏捷地直起背, 一脸纯洁无辜地对陈叔眨眨眼,“我们这是意识交流。”
陈叔不明觉厉。
桑瑜悄悄拧了一把腿上的软肉, 把脱缰的小心思收敛起来,注意力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实验?
蓝钦双手扣得发红, 重新拾起笔写,“只要能验证我说的真实性, 你随意选方法, 我全部接受。”
他这样低姿态, 予取予求,桑瑜那种酸涩又涌上来。
她不忍拿他做什么实验,实实在在劝说,“先生,这个米糊特别简单, 我把详细步骤全写出来行吗?保证精确到每种东西的用量和时间,做出来口味肯定没变化,过后你让家里做饭的阿姨试试?”
蓝钦定定看她几秒, 转向陈叔。
陈叔过来弯下腰, “先生?”
蓝钦写, “接何嫂过来, 半小时内。”
陈叔答应一声, 不放心别人, 拿起车钥匙火速出发。
桑瑜傻了, 这走向不对啊。
她葱白手指挠挠细碎的鬓角,眼看着陈叔风一样消失,茫然问:“你不是刚吃过吗?这么急接何嫂做什么?我写下步骤,等晚上她再给你加餐就行。”
蓝钦摇头,一笔一划给她坚决的三个字——
“做实验。”
桑瑜吸了口气,蓝钦这人,别看瞧着温温雅雅没脾气,一动起真格好像就特别会钻牛角尖儿。
她怕了行吗,她不想拿他当实验品!
现在跑……来得及吧?
她小心翼翼退两步,立马接收到蓝钦的眼神。
浓稠寂静,深不见底,偏又无依无靠,像飘摇的雾。
她每离远一点,他就更无助几分。
等她靠上门板,一只脚颤巍巍伸出拖鞋时,他眼里已经彻底没了生气,垂下头,抓住宽荡的裤腿,似是一道形销骨立的晦暗影子。
他长得实在好,这副模样太招人疼。
桑瑜那颗小心脏,一下子酸软到没边儿,败了,无可奈何举起手,“行行行,全听你的,实验。”
没办法了,既然他不放弃,她不相信,都这么固执己见,那……按他提出的,实验就实验。
蓝钦要给的毕竟是几百万!
摆出的又是“我只能吃得下你亲手做的”这么匪夷所思的理由。
如果无法确定,心里没底,她怎么敢随随便便接受……
“但是先说好啊,”桑瑜虽然不信这事儿,但想到万一的后果,有点怂怂的,强撑气场提条件,“你要是吐了可别怨我,不能……不能去康复中心投诉我!”
蓝钦满身的霜雪因为她一句话融化殆尽。
他重重点头,在夕阳里站得笔挺,怕她不信,还举起三根手指放到额边,给她保证。
半小时不到,陈叔带着何嫂重磅登场。
说重磅一点不夸张,俩人手里提满了袋子,蔬菜水果,禽肉海鲜,看得桑瑜眼花缭乱,怀疑这两位是把菜市场直接打包回了家。
何嫂第二次见桑瑜,热乎得跟亲闺女似的,拉着她手不愿放,“桑小姐,我的眼光你放心,食材全是最好的,你尽管挑。”
桑瑜没好意思说,以蓝钦的身体,哪用得着这些啊,有根胡萝卜就够了。
她有了打算,把厨房玻璃门拉紧,放下遮挡的百叶,形成私密空间。
“何嫂,这里面没监控吧?”
“当然没,”何嫂澄清,“在你过来之前,厨房基本就是个摆设。”
桑瑜惴惴地“哦”了声,扒开一点门缝,探出脑袋观察蓝钦,确定他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看不到厨房内景,才哗啦关上门,开始把这道无比简单的胡萝卜米糊手把手交给何嫂。
何嫂做饭经验丰富,人又细心稳妥,一步步按她指示,相当于复刻。
做好后,桑瑜检查外观,尝尝味道,没问题,跟她做的一模一样。
她端着碗走出厨房,发现蓝钦从餐桌换去了沙发。
看出她的疑惑,蓝钦主动解释,“沙发离卫生间比较近。”
想吐的时候,跑过去能方便些。
桑瑜手捧赝品,心里难免发虚,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把碗放到他面前,故作镇定地扯谎,“你想太多了,这碗是我做的,先给你吃饱一点,何嫂那份还没做好呢。”
第一步,破除他的心防,让蓝钦以为米糊出自她的手,尽可能去掉先入为主的心理因素。
蓝钦闻言撩起眼帘,静静笑看她一眼,抬起勺子。
他这一笑简直华光四起,既无奈又纵容,桑瑜胸口犹如被大把羽毛轻刮而过,酥痒酸麻来得毫无预兆,却势头凶猛。
蓝钦在纵容谁?她么?
可她……正在哄骗他,等着看他可能会发生的难受。
桑瑜不禁鼻尖一酸,伸手阻拦,“先生,要不你还是别——”
话没说完,蓝钦已经把勺子放到唇边,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吞下。
偌大客厅鸦雀无声。
时钟指针滴滴跳过。
蓝钦垂着头,搭在膝上的左手逐渐绷出嶙峋骨节,他用力捂住嘴,合眼强忍,喉咙食管里翻搅出的火辣涩痛偏偏一阵强过一阵。
他苦笑,看来吃过她亲手做的,这身体就被惯坏了,一点外来物也没法接受。
桑瑜没想到蓝钦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表情也变了,手足无措地半蹲在他腿边,“先生?”
蓝钦想写字说没事,但做不到,他撑到极限,按着沙发站起身,脚步不稳地冲进洗手间,反手锁门。
龙头里的哗哗水流,间或夹杂的痛苦呕吐,刺得桑瑜僵在原地,慢慢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