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深你这个疯子!你正常点行不行!”
霍云深盯着她,嗓子哑到说不连贯:“我是疯子,我不正常,我变态,可怕,不能信我,不能理我,不能和我住在一起……”
每个字都是言卿说的。
但被霍云深一个一个亲口重复,言卿狂震的心脏像被重锤捣烂。
霍云深托着她,指尖陷入她皮肉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从以前,到现在,没有好过,可你要我,你说你爱我。”
言卿呆怔,头脑忽然眩晕,反射性挣脱。
霍云深膝盖弯折,搂着她直挺挺跪在地毯上,他汗湿的额头埋入她颈窝间,咬着她的肩膀,牙关颤抖:“卿卿,你想想,想想我是谁。”
“你别忘了我,”他死死拥着她,要把她骨头握断,“别走,别再扔下我!今天是我生日,你答应你睡一下就会醒的,醒了要对我说生日快乐,会告诉我,这一天有多好,不是地狱……”
他全身冰冷:“卿卿,求求你,别让我下地狱。”
言卿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到止不住,她耳中洪钟般异响着,眼前渐渐发黑,想攥住霍云深的衣服,又无力地放下,瘫在他胸前。
“霍……云深。”
“云深……”
“……深深。”
她含糊地嗫嚅了几声,很快安静,软成一团。
霍云深抱着她,咬紧的齿间终于泄露出一丝哽咽。
他把他送回卧室,用被子裹好,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一只手严丝合缝地攥着她,另一只手吃力地按亮手机。
电话接通的时候,何医生先张嘴:“霍总,我已经在回国的航班上了,马上关机,明天落地后联系您,给太太做检查。”
“她的记忆,”霍云深尽力说得稳定,“在短睡之后回到了几个月前,现在失去意识。”
何医生失声:“什么?!”
霍云深渐渐无法克制:“她有没有危险!”
何医生深呼吸几下,冷静问:“霍总,太太近来有再想起过去的事吗?比如什么特殊的关键点?或者说,你是否有和她频繁提起以前?她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又有明显加深?”
霍云深胸腔里被利刃割着,一句一句回答何医生的问题。
“有想起细节,她经常梦到,乐观地以为是要恢复记忆。”
“关键点……记起了一个特殊的人。”
“我没有对她讲过去,怕她承担不了,但是,”他赤红的眼睛凝视言卿,“可能有别的人说。”
“还有,她爱我。”
何医生心中沉重,他一直忧虑又不敢轻易提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凛然道:“霍总你听我说,从你第一次带太太找我,我就跟你讲过,她的神经已经非常脆弱,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这么长时间是靠她的意志和情感,才有了今天这种不敢想的进展,但是同时,她也在承担相应的负荷。”
“她的真实记忆被锁着,因为渴望想起,一直在无意识地冲击那道闸门,等于是自残,”他肃声,“每次想起一点,甚至对你的感情加深一点,都是在刺激薄弱的神经,到了承担不了的那天,她的记忆自然会混乱,可能退步,也可能以后的某一天,她会完全想不起,回到她被篡改后的那一瞬间。”
因为旧的记忆被封存着,新的记忆又坍塌,人脑在极端崩溃时,会回到被设置好的原点。
但“一个特殊的人”存不存在关窍,太太往后会不会有更极端的发展,何医生不敢在这么紧急的关头轻易下定论。
他笃定说:“暂时放心,太太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让她多休息,千万不要受刺激,她目前的记忆是混淆的,每次睡眠里都在变化,再醒来的时候,她可能还会忘,也可能记起来,自己对刚做过的事毫不知情,总之,等我回海城再细谈。”
霍云深一刻没有停顿,不管几点,联系许茉涵。
许茉涵胆战心惊:“……霍总?!”
“你是不是对卿卿讲了以前的事。”
许茉涵听着他的语气,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是,从跟她相认,她就嚷着想听大学时候跟你的故事,我舍不得拒绝她……”
霍云深冷戾质问:“她有没有异常反应。”
许茉涵知无不言:“相认那天,她那种眼神,好像透过我看到以前的你,昏倒了几个小时,后来经常头晕犯困,她不让说,我就……”
霍云深阖了阖眼,五指被手机硌得死白。
寂静夜里,床上的人并不安稳,额角细细密密沁着汗。
霍云深掀开被子,把言卿裹入臂弯,吻着她凌乱的长发,不厌其烦安抚她单薄的脊背,他有几次张开了口,忍不住想叫她一声,又咬住牙,嘴唇也被磨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