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坠落的飞鸟

“我把自己和林从柏关在洗手间里?锁了门,外面人以为我们在做那种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打搅。”

那种事?

谢寅飞快地把脑中奇怪念头甩开:

“你和林从柏在一起?林从柏现在怎么样了?”

这正是沈宁关心所在。

他小声地说:“谢先生,我把林从柏电晕了,拖到了洗手间,还绑住了他,这会不会对你造成麻烦啊?”

谢寅:“……”

今夜风很大,窗外一颗正对着窗大榕树不停地摇曳繁茂树枝,谢寅不由走到窗前,透过透明玻璃看着远处庭院里风景。

他对自己包养人是个惹事精事实已经有了一定了解,但这个人行为依然在不断刷新自己认识。

谢寅忍住叹息,依旧气定神闲地回答:

“他怎么会找得到我麻烦呢?就算是他父亲,也不可能单单因为我人打了他儿子就来质问我,不过——”

他话头一转,冷酷道:

“你,我就不知道了。”

很好,沈宁已经能想到林从柏醒来后冲到学校将自己暴打一顿,或者先摁在床上暴打一顿再进行另一种正常意义暴打画面了。

再一次,他为自己身份感到悲哀,为什么高高在上生来就在罗马不是“沈宁”,而一定要是“谢寅”呢?如果他们换一个名字,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他沉下气,变动语气,小心翼翼地说:

“谢先生,你会帮我,对么?”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

沈宁心中慢慢升起不安,谢寅确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情人得罪同行。他可以,但没必要。夜色沉寂,偌大娱乐会所犹如一座牢笼,外头震天嚎叫和音乐偶有传入,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青年心却渐渐冷了下来。

过了良久,久到沈宁都觉得那边是不是人都走了,只是意思意思没挂电话,一个男声再次响起:

“我为什么要帮你?”

青年目光骤然一亮。

“那当然是因为——”

“谢先生,我是你情人啊。”

青年语气笃定,嗓音却软软糯糯,宛若撒娇:“我那么爱谢先生,谢先生也喜欢我,怎么会允许别人碰我呢?”

谢寅嘴唇微微勾了勾,这个人,很聪明。

青年继续说着:“谢先生,我会永远,乖乖听你话,救救我,好不好?”

永远,乖乖,这几个词听着不错。如果这世上有商人守则,那么这几个词一定会被摆放在“永远不能相信词汇”栏目里,并且高高挂起,供世人敬仰。

不过现在商人谢寅更想去拯救他“情人”,毕竟,他们那么相爱,毕竟他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

“林从柏是林家最宠爱孩子,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只会徒惹麻烦,对你对我也是,你最好有一个足够我对付林家理由。”

理由是么?沈宁咬着唇,肮脏商人竟然也需要“大义”来推动自己实施卑劣商业倾轧行为,他还以为他们跟电视上演一样,弱肉强食就完了。

过了一会,他深吸了口气,说道:

“谢先生,我会给你‘理由’。”

“谢先生,我先挂断电话,等我微信消息。”

那边忽然挂断了电话,谢寅眉头微蹙,神情中看不出情绪。他从窗边走到沙发上,在沙发上静静等待了五分钟,这几乎是他自己“明示”给沈宁意思,但意外,他并没有感到很愉悦,反而有种自己东西被人觊觎了不悦。

他将之归之为男人劣根性。

五分钟后,手机又嘟地响起。

他屏幕一直亮着,只是移动一下视线就能看到页面上最新信息,在触及那条信息时男人眼底光芒颤了颤。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青年上半身衣衫不整,脸庞隐匿在手臂后头,仓惶地想要逃离什么东西,一只手握在他脚踝上,手腕上名贵机械手表闪烁冰冷光芒。手掌很大,而脚踝纤细雪白,令人能够轻易联想到,下一刻青年就会被怎样用力地拽回去。

这一整张照片,都是暴力即将实施前奏。

图片下面,还付着一个说明:

【沈宁:谢先生,你觉得,这个理由够么?】

心爱情人被他人侵犯,足以构成一个男人疯狂攻击他人全部理由,不过:

【老板:太暧昧了,明确点,露脸。】

沈宁:“......”

这家伙要求还真多啊。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又一个信息传递到了谢寅手机上。

青年依旧□□着上身,他白皙细嫩皮肤布满狰狞指痕,身上一块青一块红,因为底下皮肤常年不见天日,透着不正常苍白,反而显得印记愈发清晰,像是被野兽玩弄过无助猎物,肆意在他身上涂抹色彩。

青年满脸惊恐畏惧神色,咬着唇,从破碎眼底流出浅浅水色。

【这张呢?】

真色情。

谢寅面无表情地盯着图片上青年无声流泪眼,有一瞬冲动想要替他拂去眼底水痕。

他冷酷地做着做直观评价:

【老板:可能会被人说是你蓄意勾引。】

沈宁生气了,沈宁出离愤怒了:

【沈宁:他们怎么可以倒打一耙!![怒][怒]】

谢寅:“......”

【这张呢?】

【这张呢?】

沈宁一张张发图片发过来,仿佛是玩性大起了,他还选了各种角度各种体位,还以为自己是在拼微博九宫图。

谢寅一边皱眉一边点击观察这些照片,他阅览照片姿势表情和处理日常工作没有什么两样,眼底不悦却越积越重,直至最后一张照片冲击性地映入他眼帘。

青年犹如一只被撕裂飞鸟,破碎无神地躺在光可鉴人地板上,他眼中毫无光彩,整个眼球被阴云侵占,光明被迫离开他世界。

他纤细修长脖颈上挂着一圈紫红色勒痕,勒痕紧贴在喉结下方,极其残忍而又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红痕以下,皮肤雪白细腻,显得颈部伤疤越发凄惨。随着这道不可磨灭痕迹,青年一切,他骄傲,自尊,人性全部被撕裂,只余下一具破碎孱弱身体。

【够了!】

明明只是文字,沈宁却蓦然打了个冷颤。

怎,怎么了?

那头很快又发来一条安抚性质信息。

【老板:足够了。】

沈宁不太懂这个标准,只能懵懵懂懂地说:“够,够了么?”

“那好,那我不拍了。谢先生,你可以来接我么?我有点害怕。”

谢寅难得地正经地回复他:

“这是林从柏朋友店,一般人过去震慑不住,我已经叫邵正觉过去了,再等十分钟。”

十分钟么?‘天谭’这个地方不算好找,纵然深夜道路畅通,从电话结束开始计算可不能十分钟就赶到。

他明明是早就决定要救人,却还要装出一副冷血无情样子。

沈宁松了口气,他才发现自己刚刚一通操作,浑身都卸了力,刚才精神紧绷都没有发现,现在放松下来才知道自己身上都出了冷汗。

“谢,谢先生,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左右无人,他下意识地向他求助。

谢寅嗓音依旧冷漠,却说出了一个非常靠谱办法:

“现在,把林从柏手脚都捆住,防止他中间醒来,还有,最好把他嘴巴也堵上。”

沈宁:这主意可太棒了。

他艰难地做起来,默默地把衣服穿了回去,还用力捆住林从柏手脚,嘴巴也用衬衫塞住了。

这样子,就不会有危险了吧?

沈宁抱着膝盖坐到地上,虽然不合时宜,但是他又开始打瞌睡了,但大脑仍然在兴奋当中,困倦和不安糅合出一股奇妙感觉,理智和五感好像达到了巅峰,让他甚至觉得有些饿了。

他手指碰到手机壳,才发现和谢寅通话还没有结束,而他刚才绑人几分钟里,谢寅也没有挂断电话,正在连接通话显示让他一瞬间恢复了点力气。

他拿起手机,声音带着虚弱:“谢先生,为什么不挂电话?”

男人宛若机器人地回答:“我不缺这点通话费。”

沈宁笑了笑,默默摇了摇头。

谢寅。

……

虽然通话一直没有挂断,但沈宁和谢寅确没有讲几句话,偶尔沈宁轻声叫他,也会得到一个短促回复。

十分钟后,他听到外面传来巨大吵嚷声,好像是房门被踢开了,紧接着有脚步声靠近,有人礼貌地敲门:

“沈先生,你好,我是邵正觉。”

缓慢地,有人拖着疲倦身体走向门口。

过了大概一分钟,洗手间门从里头被打开了。

邵正觉一身西装笔挺,仿佛不是大晚上突然被叫起来加班,而是随时临阵以待。他上前一步,堵住其他人窥探视线。

沈宁满脸写着疲倦,脸上还有些奇奇怪怪印记,让他脸有红一点,有白一点,眼眶也红通通,乍看之下,竟像是受到过虐待。

邵正觉不敢多看,目光悄无声息地移开,沈宁让开一个位置,让他进来。

邵正觉一进来就看到倒在地上林从柏,沈宁把原来扯下来衣服又给他穿了上去,把他拖到墙角背靠在墙面,不至于像一滩烂泥般摔在地上。

邵正觉来之前就被交待过了,他挡住其他人视线,快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