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该做的,衍之你快回屋去,我也回去了。”秦子穆将两人一起推了进去,顺便替他们关上了门。

房门一关,卫溱瞥了眼手背上的血痕,说:“啊?都凝干了。”

容雪霁瞥了眼那只比头发丝粗点的伤口,还是从药箱里拿了药膏出来,一边替他涂抹一边道:“主人就算不擦破这点皮,秦子穆也会替你向皇帝诉冤。”

“这不是想留个伤口出来吗?”卫溱打了声呵欠,看着容雪霁配合地替他缠上纱布,“刺客,你准备怎么处理?”

容雪霁说:“问出授意者就嵌了舌头,断了手指,随意丢去哪都行。”

卫溱点头默许。他要自己知道授意者,并非是想让皇帝替他出头,只是方便来日还报。皇帝既然拿他当靶子,那他就让皇帝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一直处在危险中。至于这个侍女,谁提走审问都成,只要让她说不出也写不出,不暴露他与容雪霁的功夫就成。

卫溱看着容雪霁熟练的动作,说:“你今夜为何要与我同睡?你想刺杀我吗?”

容雪霁收好药箱,实诚地说:“我要杀主人,不必等您睡着。”

“上次交手,你只是险胜我。”卫溱蹙眉,“太嚣张的人是活不长的。”

卫溱说话时语调如常,容雪霁却觉得他酒意上头,有些醉了,“上次交手,我没使全力。”

“哦……好吧。”卫溱不想再与他争执,掀开锦被躺了进去,没说让他上来,也没说不让他上来。

“主人往里面滚一滚,我睡在外侧,好伺候主人起夜。”容雪霁看着卫溱半睁开眼,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翻身一滚,躺到了里侧。

“我熄灯了。”容雪霁吹灭里间的烛灯,将床帏拉下,轻声躺下了。

卫溱没有说话,他被那绵软而无孔不入的酒意闷醉了,只留下平稳而轻悄的呼吸,像是默认。

容雪霁却在此时思考他和卫溱的相处模式。

那其实有些奇怪——卫溱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暴露在他面前,这是信任,但绝非对他的信任,而是信任他和皇帝绝不是一路人。卫溱把他放在身边的目的也很明显,不过是拿他做刀。

可卫溱怎么确信他和皇帝不是一路人?又怎么确信他有资格、且愿意做这把刀?

容雪霁侧脸,用沉郁的目光在黑暗中摸索卫溱的脸。他唤卫溱主人,可他没将卫溱当成主人,卫溱认他为奴,可卫溱也没有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甚至没有那么在意上下尊卑。

他们互相利用,将不轨的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但他们相安无事。

容雪霁躺在卫溱身旁,听见卫溱的呼吸声逐渐不再平稳。

卫溱又做梦了。

梦里有广袤的草地,还有奔腾的骏马,他坐在父亲的臂弯,低头就能看见娘亲替他做的鞋子和纱裙摆。

“蓁蓁,你看。”男人掂了掂他,“那匹马是爹爹的,爹爹就是和它一起随殿下出征,建功立业的。”

卫溱听见自己的回答:“我也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