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突然打开,外面的灯火和喧嚣灌进来,崔拂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望见庭中乌压压的,站满了士兵,程勿用在最前面,低声回禀:“大王,方才守卫检视,那人不见了。”
“废物!”萧洵隔着门,骂了一声,“那么多守卫,看不住一个人?”
“何必怪他?”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除了长平王,天下还有谁能拦得住我?”
房顶上突然跃下一人,耳上的单只金环映着灯火,蓦地一闪:“萧洵,别来无恙?”
灯笼暖黄的光为她英气的轮廓平添了几分柔美,崔拂望着她没有喉结的修长脖颈,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修眉俊眼的年轻“男人”,其实是个女子。
刘素渠?
门前,萧洵有几分不耐烦:“今天才刚见过,何谈别来无恙?”
“长平王既然早就知道是我,”女子上前一步,长眉一抬,“为何一直不曾说破?”
萧洵哂笑:“我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问。”
女子神色一冷,程勿用连忙上前一步,及时转圜:“此处不方便说话,请刘二娘子到厅中看座。”
“不必,”萧洵打断他,闲闲抱了双臂,斜倚门框,“刘素渠,你故弄玄虚,想要如何?”
果然,是刘素渠。崔拂向屏风的阴影里挪了挪,她果然像传闻中一般英武刚强,即便对着萧洵,也丝毫没落下风,这样的女子,会任由萧洵身边留着她吗?
却在这时,刘素渠犀利的目光突然越过萧洵,直直望向她,崔拂连忙低头,随即听见她微带沙哑的独特嗓音:“我怀着诚意前来,长平王先是杀了我的人,又像看守犯人一样关着我,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两国交兵,”萧洵毫不在意,“怎么看,刘二娘子都不能算是客吧。”
“可你我二人,正在议亲。”刘素渠上前一步,遥望着崔拂,反问道,“怎么,难道长平王不愿做这门亲事?”
崔拂又向阴影里躲了躲,萧洵却在这时回头,狭长的眸子望住她,寒光一闪:“我自然……”
崔拂屏着呼吸,见他带着笑,慢悠悠说完了后半句:“是愿意的。”
“好。”刘素渠微微一笑,如寒冰乍裂,冷艳无双,“那么,就还有得谈。”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迈步向外走:“刘彪的消息我刚刚传回国中,眼下该如何谈,已经不是你我所能决定,长平王还是请镜陵来人吧!”
脚步轻盈,无声无息消失在院外,萧洵沉了脸:“查!”
他凛冽的目光一点点看过庭中诸人:“在我眼皮底下,就这么把消息传了出去,你们办的好差!”
所有人都低头躬身,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唯有萧洵冷硬的声音回荡在院中:“把金城给我翻过来细细查一遍,我倒要看看,到底藏着多少细作!”
崔拂无端觉得心里一紧,抬眼看时,萧洵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瞥她一眼,随即回头,离开。
夜色更深时,演武堂中依旧灯火通明,新猎的苍鹰锁在笼中,萧洵割下一块带血的鹿肉,隔着手指粗的铁栅栏,递了过去:“两天两夜不曾合眼,看你还能熬多久?”
鹰眼中寒光一闪,苍鹰不屑地转脸,漠然不动。
萧洵随手将鹿肉扔在地上,笑了一下:“那就继续熬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