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赶紧冲过来帮他开了门,菱角用了个小法术,清理他脚下的雪。
宁时亭看起来有点神思倦怠的样子,头发也是匆匆挽着,没有像平常出来时一样仔细束好。
今天这么冷,他只裹了一件银白的大氅过来。平常是听书陪在他身边,这次他身边没有人,一个人过来,身影也显得有些单薄。
宁时亭说:“醒了后一直睡不着,卯时焚绿说冻得腿疼,药庐后面被压塌了一角。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赶紧过来了,看看饮冰怎么样。他现在起来了吗?”
葫芦说:“殿下刚醒呢,还在梳洗。”
下人接过了他的伞,迎着他往里面走去。
宁时亭不太把自己当外人。一进来,就靠近了顾听霜的卧室,轻声询问:“饮冰,我进来了?”
顾听霜一早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从他出现在院门口起就加快了动作,飞快地把衣服穿好了,腰带扣好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衣衫凌乱。
他挺直脊背,端坐在轮椅上,淡淡地说:“进来吧。”
可是宁时亭一进门,看了他一眼,唇边就浮现出来一点笑意:“我来得不赶巧,把葫芦菱角都吓走了,耽误了你梳洗,世子若是不介意,还是我来吧。”
顾听霜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过去,发现自己刚刚忙乱之中,一个翻领的扣子扣错了,有些歪斜地别在不属于它的空洞之中,支棱起一个突兀的小包里。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宁时亭已经走了进来,在他身前半跪下来,伸手替他一颗接一颗地松开扣子,然后再仔仔细细地整理。
他心细,手巧,手套也是来这之前就戴好了,洛水雾贴在肌肤上,接近透明,几乎看不出它的存在。指尖苍白,关节处带一点被冻出来的红色。
宁时亭一凑近,带着香气的呼吸就凑过来,热热地贴着面颊拂过。
只能听见自己心如擂鼓。
那天下午,鲛人的手指拂过发顶的感觉又来了,心脏的跳动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明显,令人张皇失措。
甚至怀疑,这么近的距离,宁时亭是不是会听见。
越是这样想,脑子就越乱,心跳跟着无法压制,呼吸也乱了。
顾听霜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垂下眼去。耳根也带上了一点不知所措的微红。
他有些恼火地说:“这些事让下人去——”
宁时亭轻轻打断他:“好了,我身在晴王府,也是世子您的人。殿下不必拘束。”
又起身低头,笑吟吟地看着他:“殿下随我过来,我再替您梳头发吧。”
他走到他身后,推动轮椅走去桌边,俯身握起梳子。
鲛人温润柔和的声音这个时候又绕去了脑后,在他耳侧响起:“还是给你梳成平常的样子,好吗?”
宁时亭握着他的头发,很轻,顾听霜浑身僵硬,也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了个:“随便你。”
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宁时亭并不多话,顾听霜也习惯沉默。
只是在这样的状况下,顾听霜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他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任由宁时亭拿捏着,眼却望着外边:“你今天来这么早,外边雪很大么?”
“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呢,殿下。”
宁时亭说,“殿下屋后的仙参树快被雪压断了,我过来看一看,小心屋瓦檐角跟着被砸到,如果塌了砸伤人不太好。现在让葫芦和菱角看一看,修补一下。殿下今日也先别修炼了,随我去书房待着吧,这里边不太安全。”
顾听霜闻言诧异了一下,下意识地放开灵识探查了一番。
他屋后的确有一颗老仙参树,长年累月地长在哪里,不打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