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焚流还没来得及推脱,小狼又长嚎一声,爪子啪嗒啪嗒踏过来,直接叼起两个大水桶,舒展身体往下狂奔而去。
这小狼在外面聪明懂事得过分,又或者在他不在的时候,小狼偷偷长大了很多。它在他们的教授下学会了捕猎、巡视领地、保护族人,渐渐有一只成年大狼的样子了。
只剩下顾听霜坐在旁边,他一身素衣,脊背笔挺靠在轮一遍,眼神冷肃沉默。等宁时亭和焚流说完话,他调转了轮椅,抬头对焚流说:“师姐好。”
他直接跟着他叫了师姐。
宁时亭指尖动了动,没有说话。
焚流俯身还礼:“见过公子,公子如何称呼?”
“虚名西洲灵均王,是,”顾听霜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宁时亭,说,“宁时亭的道侣,追着他过来的,这段时间,多亏师姐照拂了。”
“道侣”这两个字直接逾越了理智界限,宁时亭微微睁大眼睛。
焚流:“?”
她是看了三世书的,大约能猜测宁时亭这一世将与什么人纠缠不清,羁绊牵扯,只是眼前的少年人虽然气质孤绝持重,但看年纪明显只有十七八岁,比宁时亭还要小。
她也看了出来,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寻常,恐怕有什么事要说。这灵均王殿下不像是来找人的,反而像是来寻债的。
她看向宁时亭,宁时亭只是淡淡拱手:“打扰师姐了,过会儿借师姐的药盅一用。”
小狼不在,焚流走了。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宁时亭与顾听霜彼此对视。
无声的沉默在世外蔓延,飞雪缓慢旋转。
顾听霜嘴巴抿成一条线,看了他半天,悻悻然地一笑:“不说话。”
“也是,你一直不肯明白跟我说这些。”顾听霜声音哑着,“可是我要说。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走了,你想了很久,我也想了很久,这辈子我的灵均王妃,只能是你。非你不可,你可明白?”
宁时亭垂下眼,一样抿起嘴,只是伸手去推他的轮椅,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带他到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窄小,但亮堂,没有床榻,只是普通修行弟子使用的简单的被褥,随意地铺在地上。
宁时亭跪在地上,为顾听霜加了一床被子,又找出干净的里衣。院子里的水缸里还剩下一点水,山中的灵兽送来了烧热的——受焚流所托,用法术烧热了过来,给客人擦拭伤口。
顾听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宁时亭将外衫褪下来,只留里边的短衫,方便动作。他确实是比以前更瘦了,淡蓝银白的发丝垂落下来,和以前一样温柔。
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顾听霜这么想着,就真的这么做了,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宁时亭的发丝,宁时亭一怔,回头看过来,顾听霜却和他一起怔住了,仿佛看他出神一样,指尖不进反退,又握住了他的一绺发丝,轻轻地往后拂去。
别在他耳后。
鲛人的眼神带着妖异的青色,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澄澈清明,不再让人迷乱,因为里面只有他的影子。
顾听霜沙哑着声音:“我真的很想你。”
宁时亭说:“请殿下先清洗伤口吧。”
顾听霜收回视线,自己扶着轮椅下到地上,盘腿坐下。
宁时亭戴上洛水雾的手套,跪在他面前,如同其他所有人一样,替他疗伤。从前这些近身的事只有顾听霜自己做,后面葫芦菱角成为亲信,换成了他们。
顾听霜从来不叫他做这些事。
但是今天他也什么都没说。
宁时亭垂下眼,指尖往上走,解开顾听霜的外衫扣子,替他退掉衣衫。顾听霜身上几道风沙刮痕,他用手帕沾了温水轻轻擦干净,随后抹上清凉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