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墨雷说:“怎么,看到我好像不高兴么,跟你师娘有知心话要说啊?”

胡炜赔笑:“没。”

“我还以为你伤口长全了,不记得疼了。”

“哪儿敢忘。”

“那你怎么谁都不联系单就联系他?”

“我怕您不接我电话么,联系师娘,不就等于是联系您了?”胡炜一语中的,其实他根本没指望跟佟西言的联系能瞒得过刑墨雷,这男人看着行事粗糙脾气暴躁,实际自己的东西看得极其宝贵,尤其是在差点摔碎过一次的前提下。

佟西言终于掰开了刑墨雷的手,站在一边没好气的揉肩膀,愤愤然要开口,对上了刑墨雷扫过来的眼神,寒气渗人,咬着烟的样子不见得凶狠,却硬生生让他忘记了要说的话。

胡炜虚晃晃说:“您看您二位来,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呼的……”

“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倒是先演上落难才子了,苦肉计唱给谁看呢,不是你师娘吧?”

佟西言闻言瞪了他一眼,立马就被回瞪的眼神杀了回来。

胡炜扯起两边嘴角算是笑了,说:“您看着呢?我唱了半辈子戏,我是唱腻了,不想唱了。”

“女儿呢?”

“有她妈呢,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养这么些年供吃供穿,这会儿也该换个手了,以后该花的钱都给她预备到博士后了……我不回去,这事儿几个月功夫就能过去,要再回去,那才叫没完没了。”话里有话,只说给听得懂的人听。

刑墨雷问:“那就打算下半辈子改行当民工了?”

胡炜挺乐的模样,说:“我就是想找点儿不用脑子的活儿,换换口味吃点儿粗粮,歇段时间,往后么,暂时没想那么远。”

佟西言忍不住说:“那不是太可惜了。”他想不明白,或许并不是所有的同行都不会愿意放弃本行,但一定是干得越好的越不会中途放弃,因为是自己倾注了心血的。堂堂市一院的业务副院长,二十几年的行医功底跟丰富的临床积累,怎么真舍得全不要了,连最决绝的梁宰平,到现在还不是舍不得放下他的手术刀。

这话让胡炜有一瞬间的痛楚,但他马上就掩饰过去了,笑着说:“干什么不都是为了钱,师娘你看着我呀,不出十年我混个房地产商来。”

刑墨雷把烟头扔地上,皮鞋踩上去碾碎了,问:“定下来不回去了?”

“嗯,不回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自己也过腻了。”

“四十好几的人了,做事自己悠着点儿。”可从来也没吃过这种苦,这又是刚刚病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