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手撑着额头,觉得更加心累。
他等了两个时辰,快傍晚了,他的小情人才意犹未尽地逛街回来。刘泠进去正屋,见沈大人在高堂坐着,等她已经等得不耐,把公务拿来,开始批改。她一进去,就觉得沈宴这阵势,跟三堂会审似的,挺吓人。
“沈大人,”杨晔等人避着沈大人扫来的冷眼,刘泠却面色自然,没有手软脚软,还能淡定自若地上前,“我出门为我们的孩子置办了些东西。”一提起这个话题,她就有些兴奋,“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小孩子需要的东西,这么多……”
她想让沈宴提前感受下为人父母的心情,把面色冷淡的沈大人拉下神坛,到自己买的各式物件前,“你看,尿布、毛毯、奶嘴儿、棉花……”
沈宴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两下,他抬头看向她,“我提醒你,是否怀孕还没确定。就算怀孕了,你连一岁到三岁的玩具都现在买下来,好像你要在这里常驻一样。你的这个思路,发散太广,我实在看不懂。能解释一下吗?”
他的“解释”二字轻飘飘吐出来,刘泠就回想起他昨晚对她“打屁股”的教训,一下子面孔微红。
其实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解释着解释着,沈宴又要揍她了……这点自知之明,刘泠还是有的。
在沈大人警告的眼神中,刘泠矜持着,不再开口了。
沈宴请来的大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但进了里屋,请刘泠入座,老大夫诊来诊去,还是没有喜脉之象啊。沈宴抱臂围观,大夫低着头,手擦了一遍又一遍,额头的汗也是擦了又落,到最后,还是喏喏道,“夫人之前……应该只是吃坏了肚子吧?”
“不可能!”刘泠反对,猛起身。她阴冷下去的脸,让周围气场冷下,大夫抖得更厉害了。
沈宴目光怔了一下。
刘泠移开的目光,笔直地与沈宴对上。他们两个的眼神,此刻是一模一样。
“彭嫂说怀孕了的……不可能没有,你再诊诊!诊不出来,小心……”刘泠冷着脸威胁。
她威胁着,在室中过分的沉静中,心慢慢入了谷底。她望着自己买回来的那些礼物,堆积如山。她一整天都沉浸在怀孕的兴奋中,可一天都没结束,梦就结束了。
“我不可能没怀孕,你医术不行……”
“刘泠,不要闹。”沈宴伸手,拦住了无理取闹的刘泠。他回头使眼色,让慌张的彭嫂请大夫出去。
那个可怜的大夫,短期内,估计再不想给人看喜脉了。
众人离去,刘泠仍要追出去,被沈宴拖住,手伸出,点了她背后几个穴道,就让她全身动不了。刘泠含着一汪热泪,被沈大人横抱到床上。他放她睡下,给她盖了锦被。沈宴用指腹擦过刘泠湿润的长睫,两指揩了揩,尽是水。
沈宴俯身,在她额头上碰了碰,“我们会有孩子的,不要哭。”
刘泠眼泪含在眼眶中,她当然知道沈宴的意思。但是那种希望到失望的过程,实在太惨,让她受不了。她吸吸鼻子,“你会安慰我吗,沈大人?”
“当然。”沈宴伸指解开了她的穴道,姑娘坐起来,扑入他怀中,紧抱住他的腰。
刘泠问,“想我不难过也可以,你得给我理由。为什么它还不出生,不投胎到我这里?”
“嗯……”沈宴沉思,“它像风一样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
沈宴垂眼瞅她一眼,“它还没有人类的思维,脑子不清楚,不知道你这个母亲的美好?”
“……”
“它想到要有你这样美好的母亲,心理压力很大,决定从小培养,就是这么有性格?”
“……噗!”刘泠再悲伤不下去,笑倒在沈宴怀中。她不想表现得自己很有暴力倾向,但她真的想打沈宴。刘泠白他,又气又笑,“讨厌!我在伤心难过啊,你要不要这么破坏气氛,能不能别老逗我笑?”
他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沈宴微笑,摸摸她汗湿的额发,悠然道,“我是认真的在给你想理由啊。不然你这么期待它,它凭什么不让你如愿以偿呢?”
刘泠在他胸前蹭了蹭,又仰起头,亲他的下巴,“你昨天还打我呢,今天就帮我说话。沈大人,你对我真好。”
“我从来就对你很好,”沈宴将她扯远一点,“所以刘泠,你不要偷偷摸摸地把鼻涕忘我身上蹭。你当我瞎?”
“……”刘泠真的是一点都悲伤不下去了。
有沈宴在,没有孩子并不觉得如何伤感。
刘泠可能都没难过够一炷香的时间,就又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晚上家家升起炊烟时,她心情甚不错,积极过去,要为沈宴做饭吃。
一间小小的厨房里,刘泠蹲在大锅前,一边被烟呛着,一边拿买来的食谱研究。
沈宴倚在旁边的石灰墙上,静静欣赏。
刘泠抬头,看到烟火寥寥中,沈宴眉目清润,倚墙而立,有一种极为动人的神韵。残留日光中,罗罗清疏,实在是好看。
刘泠看得出了神。
沈宴瞥目过来,刘泠脸被烟熏红,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沈宴露出了然的笑,“晚上出去逛逛?”
“好啊,”刘泠应,欣然而往,“我们可以看星星看月亮,谈谈情说说爱,共度难忘今宵。”
“……你可真会举一反三。”沈宴被她逗笑。
晚上吃过饭,两人果然如约出门。沈大人和刘泠的约会,自然和别人不一样。别的情人在街上卿卿我我,沈宴抱刘泠上了屋顶,一望而去,大半个玄安关都落在他们眼中。
天高地阔,悠远流长。
沈宴跟她说,玄安关太不安全,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下去。如无意料,他们明天就离开这里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