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更末刻,也就是相当于现代时间晚上九点后敲暮鼓,禁止出行,次日五更末刻敲晨钟后才开禁通行,其他时候在街上行走,就是犯夜,抓住后笞打四十下。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的。

在京城,内城是绝对戒严,而外城相对放松些,且有专门固定的地方是不用遵守宵禁规矩的,例如妓院赌坊戏园子等一些在晚上也营业的场所,大多都是建在这种地方。

至于你问出了这片儿怎么办?

那关别人什么事!

既然敢在宵禁还在大街上行走的,肯定有自己的本事,例如像庆丰班这种人生地不熟又初来乍到的,自然要守规矩些,所以吃完饭秦明月一干人等就急急出了门。

从地理位置上,成香楼离秦明月他们住的客栈要近一些,所以先去的是成香楼。

到了后,看了看情况,和在苏州那会儿并无什么不同。

鼓板声、三弦声以及依依呀呀的水磨腔,站在门外都能隐约听见。

一些衣着光鲜之人络绎不绝从大门处进进出出。

进去了一问,规矩也和在苏州那会儿差不多,不同的戏场有不同的价钱。

且这成香楼似乎还挺会做生意的,特意在每处戏厅门口张贴有红底的大字报,写明了什么时间什么角儿唱什么戏。

看客们只用在门口缴了入场钱,就能进去了,进去后自有人招呼。

特意选了最贵的一场,买了三张入场票。

二两一个人,一共花了八两。

老郭叔心疼得又吸起气来,不过也知道这是不能省的,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嘴里一个劲儿念叨太贵。

确实也不便宜,不过当初白蛇传的票价卖到五两一座,还供不应求,似乎也就没那么贵了。

入了戏厅,戏刚开始没多久。

四人在伙计的招呼下入了座,之后伙计又端了茶水和果子盘,所谓的果子盘,里面也就放了些瓜子和炒花生之类的,茶叶也算不得好茶。

看了一会儿,几人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上面的角儿唱得实在平凡无奇。

倒也不能说唱得不好,只是这种烂大街的戏,大家不光看过许多遍,自己戏班里也曾唱过许多遍呢。

秦明月好奇地问了一句,可有比这台上的角儿更好点儿的,遭来伙计一通奚落。

大抵意思就是说秦明月等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上面的角儿是如何如何红之类的,不过到底是京城这种大地方伙计,大抵也懂得不能随意得罪人的道理,所以说得比较含蓄罢了,但秦明月等人也不是任事不懂的幼童,自然听得明白其中的意思。

戏刚过半,几人就走了。

一来是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二来也是时间不等人。

又去了何庆园,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

花了十多两银子,还没看出来个明堂,显然老郭叔心情有些不好,不过还是和秦凤楼兄妹俩定下明天再去别处看看的决定。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秦明月等人再度出门,这次可不能像昨晚那么走马观花,而是要细看,不光要看戏,看台上的角儿,还要看对方的经营模式。

不过这是秦明月个人想法,因为她动了想自己开个戏楼的心思。

只是目前还处于萌芽阶段,毕竟她也没做过生意,手里剩下的三千两银子看似挺多,可搁在京城想开个戏园子,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

连着出去了多日,可把秦明月一干人累得不轻。

凑巧今天下了雨,大家就决定今天不出去了,在屋里歇一天。

京城的雨和江南的雨截然不同,显得格外的气势磅礴。

天刚一暗下来,先是狂风,接着是骤雨,那雨点子打在地上,劲道都比别处的大一些。

庆丰班的人根本没料到雨势会这么快,等雨下下来,再去收早上晾出去的衣裳,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都被淋得不轻,将衣裳抢回来后,就各自回屋去收拾自己了。

秦明月刚擦干头发换了身衣裳出来,老板娘又来了。

“哎呀呀,我刚还打算来提醒你们收衣裳来着,没想到你们都去收了。”

“谢谢老板娘关心,衣裳已经收回来了,就是恐怕又要重新晒。”

老板娘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五月的天孩儿面,明天准是个大晴天。”

秦明月打算泡壶茶来喝,刚好秦凤楼的茶杯里也没茶了,看了看站在门边上的老板娘,她客气问道:“老板娘可是要坐下喝口茶?”

秦明月本是客气话,哪知这老板娘格外不客气,在那缺了腿的桌子前一坐,并顺手将桃红色的帕子搁在桌上。

“那敢情好,这下着雨也没什么生意,我就叨扰了。”

只是她这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觉得叨扰了。

秦凤楼坐在她对面,不过他素来是个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性子,见老板娘这么直杠杠地坐在自己对面,有些不自在,便找了借口进屋里去了。

至于念儿等人,本打算出来的,一见这老板娘来了,都龟缩在自己屋里不出来。

秦明月心中叹了一口气,就去泡茶。

茶壶是之前老板娘特意给找来的,换成别人可没有这待遇,可秦明月一问,她就翻箱倒柜给找了一套齐整的来。

她口里的齐整,其实也就将将能用,一套白底儿青花烂大街的茶具,洗干净了倒也能凑合。

雨天喝茶格外让人觉得暖心,秦明月给老板娘上了茶,她也不拘谨的端起来就啜了一口。

没有人招呼,只能自己来,秦明月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秦小哥你们这阵子总是出去,可是在找落脚地儿?

如果没有合适的,我倒可以介绍一家给你们。

不过这戏楼最近生意不佳,就不知道秦小哥过去会不会屈才了。”

其实老板娘本就是为此而来,说收衣裳那都是借口话,她心里对秦明月中意,自然是希望他事事好的。

“哦?

可不知老板娘说的是什么地方?”

鉴于上次的经历,秦明月也是愿意听她说两句的,虽然这老板娘每次说话总是废话多,有用的话少,但既然想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还是需要耐心。

秦明月如此认真,倒弄得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了,遂坦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就是个小戏楼,咱们这片儿的都知道,早先在咱们城东这片儿也是个顶个的大戏楼,只可惜近年来生意惨淡,戏楼里的角儿接连被挖,所以境况越来越差。

我觉得吧,像秦小哥这样的人,就适合去这种戏楼,不是有那句话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去了大戏楼,秦小哥年纪轻又是生门路,恐怕不会被重视,但搁在这种地方,那绝对是当台柱子捧着。”

听到这些话,秦明月不免有些赞叹。

这也是为何大家都不愿和老板娘接腔,她却愿意跟老板娘说话的原因所在,撇除一切的外在因素不看,这老板娘也算是个通透人,有时候说话也是挺有道理的。

“老板娘过誉了,只是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进大戏楼,毕竟老板娘也没听过我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