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浴室的窗开在西边,主楼面向南,西面偏僻,一般不会被看见。
只不过接待他的人一定已经将情况跟乔抑声说过了,只有离开才最安全。
林新打开窗户,初冬夜晚的凉风直扑在他脸上,虽然是三楼,但每层极高,从这里望下去已经很可怖了,墙壁光滑,他根本找不到支力点,跳窗等于自寻死路。
只有让乔抑声相信他离开了,再另想办法。
林新把一只鞋脱了,扳坏鞋底,从窗户里狠狠抛出去,作出狼狈逃窜的假象,然后只能听天由命,钻到乔抑声卧室的衣柜里。
他现在既不能跳窗,更不能走出这里,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口,似乎在犹豫,从哪间房开始比较好。
衣柜比他想象中大得多,里头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各式衣物遮挡下,他来到了最里边,缩在角落里,把自己的东西抱在怀里。
角落挂满了换季的毛衣,这个天气已经用不着了,如果乔抑声不猫着身子钻进来,是不会看到林新的,柜子大门离这里是一段不小的距离。
好几个人跟在乔抑声后头上了楼梯,纷纷在卧室门口停下了,守在外头。
林新听到的信息越多,就越烦躁。
甚至觉得,自己像只一步步被逼到角落里的仓鼠,就等着猫扑上来,立时咬住脖子,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已经是将近黎明的钟点,林新躺在苏远卧室的大床上,双手攥紧了被角,额头冷汗直冒,口中低声呜咽着什么,苏远听不清,凑上去想给他擦擦汗,再掖好被角。
才碰到林新,他就惊醒过来,屋里灯光虽然昏暗,他也难以适应,不自觉就用手挡住眼,却扯痛了手肘的伤口。苏远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走到门口将灯灭了,问他:“饿不饿?要不然,先弄点东西把肚子填饱了?你睡了一天,我就在这守着,哪也不敢去。”
林新坐起身,摇摇头:
“这点小伤,还不至于去医院,你先热点清淡的东西,不说还好,这一说,真有点难受。”
大概是黑暗的地方呆太久了,林新刚才见到光亮,虽然微弱,也被逼得直掉泪。
真好像期待光明一般,自嘲地笑了。
苏远大叫起来:
“什么小伤,你看你,脸上青紫得还能出去见人吗?腿上手上,哪里没有淤青?”
林新又躺下:
“你请来的私人医生都说没事,操什么闲心,我饿了,真心话。去弄吃的吧,感激不尽。”
苏远摇头:
“问你因果又不肯说,你才来美国几天,怎么就有仇家了?”
林新背过脸去,一身的困乏:
“唉,一下子说不清楚,你这里我不能再呆,会给你惹麻烦的,实在对不住。给我找家酒店,明天就搬走,反正小涵下周也得回来了,我一个大老爷们住在这算怎么回事,不耽误你们了。”
苏远忽然问:
“是不是Williams?那天你被保镖拖出去,我就该注意,是我不好,把你给卷进来了。”
林新把被子蒙在头上,传出来的声音嗡嗡的:
“真不是,你别瞎猜,你以为那帮人跟大街上收保护费呢,没事逗着你玩,我有什么值得人家花那么些闲工夫?”
苏远咬牙切齿:
“反正你是别想离开这里,这一身的伤,你去住酒店?咒我呢这是?”
苏远去厨房热饭菜,林新叹一口气,说话吸气,嘴角还扯着疼,刚才做了个梦,简直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象。
大概昏迷的这一天,都在重复这个梦境,所以直到现在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一点没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