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你们盯着吧,我下午去开个会。果果在家闲得无聊,你既然要做地陪,可以把她也喊上。大热天的就别挤地铁了,叫果果开车带你老乡出去玩。”
陈蓟州笑说:“好。”
沈渔在旁待着,听见陈蓟州导师的话里,自然而然带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很快发现自己竟然毫不意外,可能因为这半年来陈蓟州以学业忙推托过她太多次。但她是愿意在关系中交付全部信任的,因此没作怀疑。
昨天,她的信任叫陈妈妈捅破,如今再从这破口里落井下石,她没有丝毫可震惊的了。
反有种,原来如此,那一切都说得通了的豁然之感。
唯一让她觉得意外的是,这真相未免获知得太迅捷,她才落地不到两小时呢。
钱老师抬一下手,升上车窗走了。
待那车子驶出去,陈蓟州立马转身,神色急惶,“沈渔……”
“你需要解释吗?要解释我就听一听,不解释我就回去了。”
“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沈渔抬眼看他,冷笑一声,“你慌什么?”
她转身往麦当劳走,陈蓟州急切地跟上去。
待她点了冰饮,他又抢着付账,叫她去找座位坐着,他来等餐。
陈蓟州端着餐盘,在靠窗的一个位置找到沈渔。
她双手撑着座椅边缘,正偏头看着窗外。身上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衬出她一把纤瘦的骨架;头发绑成了马尾,露出光洁且白皙的额头。
他对她最初的惊艳,就是源于这清水一样的气质。
听见餐盘放下的声音,沈渔转过头来,拿起自己点的那杯果汁。
陈蓟州紧盯着她,想要从她显得过于镇定的脸上判明她此刻的情绪,然而这种尝试宣告徒劳,因为他没有见过这一面的沈渔。
沈渔把一口气喝去一半的杯子重重搁在桌面上,“说啊,还等着我问你么?”
陈蓟州从来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不以为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挽回事态,便实话实说道:“果果是钱老师的女儿。”
一时沉默。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了,方才遇见导师,陈蓟州第一反应是要摘清与她的关系,说明他已经下意识做出了选择。
“你们到哪一步了?”
“没有……”
“哪一步?”
“真的没有,只在接触中……”
沈渔被他无意流露出的恳求放过的目光激怒,怎么,他已将她定位成了撒泼卖狠的“元配”吗?
她分明自始至终如此克制。
沈渔气极反笑,“陈蓟州,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吗?不告诉我,是想把我当做你吃软饭失败的退路?”
陈蓟州紧抿嘴唇,似觉得“吃软饭”三字十分刺耳。
“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当时信誓旦旦说过的话,背叛起来这么轻易。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陈蓟州不吭声。
“你说,家庭给不了你任何帮助,你的人生是有去无回的搏斗,你要凭一己之力,安身立命。倘若还有余力,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原本以为,至少你是个清高的人。”
陈蓟州始终不说话。
他这种认下一切,毫不狡辩的姿态,轻易与八年前的记忆重合。
也是直到这一瞬间,沈渔才有被背叛的切肤之感。
而她是绝对不会当着叛徒的面哭的。
当即站起身。
要走的时候,陈蓟州终于幽幽地说了声,“愿你一辈子不要体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
沈渔脚步不停。
走到门口,胸口钝痛和门外高悬的日头,都在撺掇她的泪意。
她一直克制,因为不想让场面太难看,可这时候让一种汹涌情绪煽得平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