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三更,洛银河和衣侧卧在床上,实在撑不住困意,似梦似醒之时,只听房门轻响,李羡尘悄声进了屋子。困劲儿正上头,见他安然回来,他勉力撑起来看了他一眼,确实毫发无损。

李羡尘轻手轻脚的进屋,见床上那人睡眼稀松,明显是心里关切却怎奈困得拾不起个儿来,轻声向他道:“一切顺利,你先睡觉。”这话说完,洛银河似是彻底松心,翻了个身,闷头大睡。

第二日洛银河自觉醒得不晚,却又没见到李羡尘在屋里。

这人不用睡觉的吗?满打满算,他可能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洛银河收拾一番,正待开门出去,便见李羡尘似乎晨练回来的模样,拢发箭袖,宽带束腰,额上渗着一层薄汗。

“昨日……”他刚要开口,被李羡尘一个手势拦了。李羡尘转身进屋,将房门掩上,才道:“昨日我在开炎祭司的书房暗格里,翻到他与中原一人频繁书信,信中的内容数次详细提到四皇子的情况。”

第一次去翻人家书房,就连暗格都找到了?洛银河心里禁不住赞叹。只见李羡尘从怀中拿出两封信,那信封上还有火漆,道:“我全部大致看过一遍,但只抽了两封拿回来,拿的多了,恐怕被发现。”

说着,将那两封信递到洛银河手上。若说开炎祭司与中原故土情深,和老友偶尔互通有无,也没没什么大碍,但那信上所书的内容,大多是四皇子的近况,便说不太通了。只见那两封信的落款,全部是——竹泉居士。

“你可知这竹泉居士是谁?”

洛银河摇头。

李羡尘道:“虽不能肯定,但我暗查梁相时曾查到,他在江南有片产业,名竹泉幽邸。”

嗯……上得山多终遇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说得大概就是梁珏吧。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就相当有趣了,竹泉居士,九成九便是梁珏,李羡尘手上的信件,若是参到皇上面前,便足够梁相喝上一壶,但洛银河心知,这种事情,没有十成的把握,便不应打草惊蛇。

洛银河心中思量,梁珏最想要的结果无非就是李羡尘再也回不去大显,即便能活着回去,也也得是死路一条才好。所以,四皇子是断断不能活命的,还必得是李羡尘在场之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殒命。

“将军昨日去过四皇子府上吗?”

李羡尘摇头,言道:“昨日我先去见了四皇子,才去的开炎祭司府,有何不妥吗?”

洛银河沉吟片刻,道:“须得见见司星祭司。”二人当下便让驿馆的老板捎了口信给司星祭司。

司星祭司姜摇光来得比风还快。

洛银河开门见山,道:“在下有两个问题请教祭司,第一个,四皇子死遁之局,在族内有多少知情者;第二,四皇子与圣女越礼当日,大祭司为何会突然到四皇子府上去?”

姜摇光是个爽快的性子,直言道:“死遁之局上至宗主,下至族中八位祭司,都知情,这事本也是瞒不住,;至于大祭司到四皇子府上……听闻那两日皇子病情极不稳定,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便会突然发作,大祭司许是挂心,谁知……就撞见了。”

洛银河在屋里踱了几个圈,转向司星祭司,道:“据我所知开炎祭司私下歹事做尽,若能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公之于众,司星大人可否愿意做这出鞘的利刃?”

自然,洛银河是料定姜摇光会答应的,他与开炎祭司是下一任大祭司炙手可热的两位候选人,若是开炎倒台了,于他大有好处。

送走姜摇光,李羡尘道:“你怀疑大祭司到四皇子府上将事情撞破,不是恰巧?”

洛银河挑了挑眉,脸上挂上一丝笑意,道:“四皇子身为质子,既知他的安危必牵动蒂邑族高层挂念,伤情不稳定之时,会情难自已到非要与圣女行越轨之举吗?”

李羡尘语塞,若是细想此事确实蹊跷之极,只是以自己与四皇子之熟悉,却都尚未如此深中肯綮,洛银河……

短短时间,洞察机锋,敏锐得让人有些害怕,更让人折服的是,他进退得宜,顷刻间,便将事情安排得当了。

洛银河自然不知道李羡尘心里的评议,面儿上波澜不惊,口中言道:“只怕四皇子与将军经年未见,早将年少的情义丢弃了,若是如此,死遁之局,便是他反面无情的铁证,更是你我收网的好时机。”

第25章 生死之间,人性凉薄。

洛银河的敏锐,倒不止源于他对形式的分析,也源于他对小说作者套路的熟悉,这些日子虽然过得惊心动魄,他却也发现经历的事情即便与书中的情节不一样,但所遇人物的性格,一直依照原书作者的描写,变化不大。

书里对四皇子着墨不多,若是照书中的性格来推断,这两日来所得线索中的蹊跷,便都能说得通。四皇子性子阴晦,在异族为质,心恨显朝……

从邃益礼起始,幕后推手便是梁珏,他意在除去二人,只是并未想到他在蒂邑族竟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三日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