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因为洛银河横插一杠,让这事情变得戏剧了,无论是英雄救美,还是二男争夫,都比抚琴听曲儿有看头,有乐子。
只要有乐子,银子便能大把来。
李羡尘坐在二楼厢阁中,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又饶有兴致的看他要如何去闹。
洛银河众目睽睽之下,装模作样的整整衣裳,才转向映禅公子,笑道:“公子可会奏《雉朝飞》?”
映禅公子一怔,他身在风尘,见人极多,眼前这位先生衣着富贵,年纪不大,眉宇间却自有一副悠然的气韵,与他的年纪不大相称。
他张口便问的曲子虽然不十分冷僻,但远不若什么《广陵散》、《流水》之类的曲子流传的广,来此听曲儿的,十之八九附庸风雅,听琴音而非知音者,但看眼前这人,怕是懂琴,便不由得高看一眼,顺着他的话答道:“略通不精。”
洛银河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些赞许的神色,道:“那就请公子,为这位先生奏上一曲,这位先生定是如牧犊子一般,心中寂寞,才日日来盼见公子一面,不想今日好不容易得见玉容,又被在下抢先了,可不就是急了吗?”
那暴发户听不出洛银河言中讥讽之意,以为洛银河让了他,脸上得意之色显现,刚坐下,他邻桌一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台上这先生拐着弯的骂人,可叹你竟丝毫听不出来。”
见他满脸疑惑,那人继续道:“他是在笑你孤寡一人,年老无妻。”
那爆发户一听,瞬间仿佛屁股下面点了炮仗,一下子从太师椅上弹起来了,指着洛银河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捻酸小子,知道老子是谁吗,一会儿便打得你|娘都不认识!”
说罢,他又跳着脚指着映禅公子道,“老子给了你七天的脸面,你个脸不要脸的东西,明天让你下不了地!”
他一窜起来,他身后一桌十几人也同时站起来,各个虎背熊腰,衣着相似,一看便是带来的家奴。
人粗言俗,排场也粗俗,洛银河叹气摇头。
眼看着气氛焦灼,顷刻便要动手干架,只听一人赔笑:“怎么不才在下一会儿工夫没在,就闹起来了,映禅啊,你是怎么招呼贵客的?”
这才见声音的主人从后堂转出来,先向那暴发户深施一礼,道:“原来是黄老爷,您行事低调,在下手底下这些小辈儿郎不识得,您莫要同他们较真儿。”
映禅公子见这人来了,恭敬行了一礼,那人却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会。洛银河心道,这人八成便是春衫桂水阁的掌事。
那掌事人行至洛银河身前,恭敬一礼,附身低语道:“这位黄老爷朝中有人,先生能否行个方便,莫要和他一般计较?”
朝中有人?呦呵,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莫要一般计较?当然不行了,冲这句话还就非得计较了。
他抬头向厢阁中李羡尘看去,见他正饶有兴致的看向自己,心道,作祸这种事儿,虽然不好,但做起来痛快,今天可算是逮到机会,好好作一把。尝尝狐假虎威的滋味。
他低声问那掌事人,道:“他朝中何人?”
那掌事人道:“户部侍郎俞和安大人的新老丈,俞大人刚娶了不久的新娘子,宠得明珠宝贝儿似的。”
这可不是更巧了吗,年宴上,那俞和安还因为惧内,心心念念想着人家姑娘娶不进门,被洛银河以解梦的伎俩在御前好一通奚落。
谁知如今雪融花开,春意倒上了俞和安的床榻,俞大人得偿所愿了。
偷偷亮了底子,那掌事人本想着这样就能将洛银河唬住,两相劝慰一番,也就作罢,谁知洛银河听完,眼睛还冒了贼光,似笑非笑,朗声道:“仗势欺人?这可不行。”
掌事人只觉得头大,黄老爷背后有朝中人,他开罪不起,若非当着这许多客人的面儿,非得先叫稳场子的看顾将眼前这刺儿头请下去。可如今众目睽睽,事情也不是他理亏,真这么做,非得坏了名声。
只得感叹可惜场子朝中无人照应,须得尽快筹谋个靠山才行。
那黄老爷见这掌事人协商未果,便再奈不住脾气,道:“老子今天就先教训你这小子!”说着,他一摆手,身后十来个彪形大汉拉开架势将洛银河围住了。
台下其他桌的看客,果然一个个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频频叫好,打着呼哨,一副巴不得双方把房盖儿掀了的做派。
再看那掌事人,口中说着“莫动手呀,以和为贵,给小店留些家当……”云云,身子却向后挪开了,他心里盘算,这事儿若是压不下去,便索性闹大了,俞和安定然为了息事宁人,能让自己敲上一笔。
眼看要动手,洛银河抬眼再看楼上,向李羡尘投去一缕求助的目光——谁知李羡尘稳坐阁中,端着茶杯,嘴角含笑,脸上看热闹的期待神色更浓了两分,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看你如何收场。
嗯?不是一直耍嘴皮子我来,动手你上,配合无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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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