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案子交由刑部,但林季官居高位,案件的主审挂名了太子,不想竞对林季下了这样的重手。
李羡尘见了,急切上前,俯下身子观瞧:“他们……太子……竟对您用刑了吗?”说着,他想去扶住林季的身子,却不知他到底伤患何处,双手一时间擎住,无所适从。
林季睁开双眼,见是李羡尘,勉力坐起身子,眼神中万语千言要讲,但终于只是张了张嘴,言道:“这次老夫恐怕是过不去了……”
“到底……梁珏到底为何这样针对?”
林季颓然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
师徒二人对话,洛银河在一旁听着,从事情的发展来看,皇上似乎还在犹疑,想让林季尽快认罪伏诛的是太子。
梁珏一直在明里暗里的支持太子。
文字狱,坐实了便是满门抄斩,可听林季言语间,并没有担忧家小之意,如今,也只是他一人下狱,林府,还好生安在,林家上下正奋力打点,想要救林季出来。
李羡尘细问了半天,毫无收获。
洛银河反而觉得,林季并非不知道梁珏为何针对,而是不愿说。他大约是被以全家性命威胁。
想到这,他心下飞速做了个盘算,道:“阿尘,可否让我和林大人单独聊几句?”
李羡尘微微愣了片刻,似乎是没想到洛银河在这当口,又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点点头,出了牢门。
见他走远了,洛银河全然不嫌脏,在林季面前大大咧咧的坐下,神色平和的看着林季,并不着急开口。
面前这年轻人,一双眼睛生得很好看,灵秀剔透,林季觉得,他的双眼仿佛能窥见自己的内心,他虽从未与洛银河单独相处,但自从他在天涛河畔显露异才,而后种种,让人叹为观止。
林季知道,他不简单,把李羡尘支开,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你和羡尘……很好,老夫倒是没想到,羡尘的归宿是这样的。”
洛银河淡淡的笑了,言道:“林大人与梁珏的交易,只怕要落得满盘皆输。”
他的语气笃定,让林季惊骇,勉力直起身子,向墙后靠了靠。
洛银河便知道他料想的不错,林季的动作,是非常明显的戒备和自我保护。
“如今林大人手中有筹码,梁珏才以大人府上老小性命交换,若是他日大人身死,岂不是妻儿无依,任其宰割,到时候,梁珏斩草除根,参奏一本,抄了大人满门,何其容易?”
过了半晌,林季才叹道:“以你之能,既然料事如神,难道算不出来是何事吗?”
这老头子……
洛银河突然牙根有点痒痒,面儿上不露声色,言道:“下官身体不好,通神虚耗太过,吃不消的,还盼能多陪阿尘些日子。”
“但至少你知道这是一趟浑水,你既然关心他,就不该让他踏进来。”
保护,有千万种,林季的保护,便是让李羡尘一无所知,可李羡尘本就身在局中,如此懵懂,早晚有一天死得不明不白。
林季惯于明哲保身,有他的生存之道,却也有他的迂腐逃避,想当初,他最爱的女儿要被生祭河神,他纵使肝肠寸断,也无所作为,李羡尘与那原主背着林季,定下了狸猫换太子的连环计,却正叫洛银河给撞上了。
他的小女儿,如今还被偷偷养在城郊,本想待一年半载之后这事淡出朝臣视野,好再想个由头,接回来团聚。
“林大人啊……天下的好买卖,哪里有一拍即合的?”洛银河起身,换了一种淡漠的语气,“大人还有个本该生祭河神的小女儿……”
李羡尘这会儿站得远远的,看二人在牢内攀谈,见洛银河起身,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便看到林季突然之间,从地上跳起来,素来温文尔雅的老师,身上的伤都不疼了似的,一巴掌往洛银河脸上招呼过去。
被洛银河侧身闪过,老爷子还欲再动手,大有逆子不孝,今日里非要教训教训的架势,只是这第二巴掌,被洛银河抬手扣住了手腕,下一刻洛银河与他耳语几句,林季的手瞬间松下来,叹气摇头,颓然坐倒。
李羡尘不知所措,想去劝劝,又怕这是洛银河的什么激将法。
他正踟蹰,却见洛银河转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再看林季,面儿上说不出是一副什么样的神色,愤怒、后悔、自怨自艾又有几分认命。他见李羡尘到了近前,伸手指向洛银河,颤声道:“你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得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