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银河抬了头,一字一顿道:“若祸首并非梁相,而是小梁大人呢?他……是想助父亲以此事蒙蔽裹挟陛下,无论梁相是否知情,小梁大人罪证确凿。”
此话一出,皇上面色闪过一丝阴晦,他确实因为这事被裹挟数年,但这事儿在皇上看来,若不慎妄动,一旦公之于众,便可能灾祸连连:
当年,皇上还只是皇子,与梁珏三人后殿议事,政见不合与先帝辩白了几句,先帝言道:“你和你那死心眼儿的母妃,一个德行。”
皇上的生母,如他的逆鳞,碰不得,更何况亲手将母妃斩于剑下的无情人提及。
皇上起身反唇相讥:“父皇厌弃母妃至深,为何还要纳她为妃?”
先帝听了便更是生气,老子教训儿子,自然抬巴掌便来,可皇上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哪肯站定服管,错身便躲过了。先帝当时年过古稀,本来硬朗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不适,头晕脚滑,一个栽歪头便磕在御书案一角,当场人就昏过去了。
皇上见了,也顷刻便惊了。梁珏却格外冷静,对皇上言道:“殿下莫慌。”说着便急请了卫太医前来。诊治一番,太医宣布救治无望,三人统一了口径,隐匿去父子龃龉动手,只说先帝偶发急症,驾崩。
此后便是三年的夺嫡内乱。
所以,多年来,梁珏手中,掩着这个秘密……
如今洛银河一句话,皇上变为了受害者。
是啊,身为天子,岂能受挟于人。
“这些事情的关键,你从何得知,哪位神明的示下?”皇上问道。
洛银河摇头道:“回皇上,是林大人告诉微臣的。林大人本来上了密折,但折子如今不知所踪。”
他嘴上说不知所踪,可想也知道,折子被梁珏的人截下了,不然,林季为何会突然被针对。
这其中关窍,皇上只一听,言外之意,瞬间就明了了。
面对皇上,有些事情,不必言明,点到即可。
皇上坐在御书案后,半晌没说话,忽然抄起手边茶杯,猛地掷出去,杯子贴着洛银河脸边掠过,摔在他身后,白瓷片四散激飞,水溅了满地。
暴怒的动作毫无预兆,但洛银河如石雕泥塑一般,低着头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抬起来看他一眼。
皇上还不解气,将御书案上能掀翻的东西,全都掀在地上。一边扔东西,一边怒喝道:“岂有此理!朕像个傻子一样,被蒙蔽多年,竟还当他们为朕着想!”
乒乓之声大作,秦更等人不敢进来,只得隔着门跪在门口,连呼:“陛下息怒!”
洛银河便只是跪在御书案前,低眉顺眼,默不作声的等皇上宣泄。
这日,洛银河出皇宫大门时,已过丑时,他坐在车里,心知林季这件事,他在皇上面前机巧算计,锋芒太露。
恃才放旷,一朝天上,一朝地府。但他要救林季,别无他法。
“东家,回将军府,还是回咱自己府上啊?”墨为在车外扒头问道。
一句话,洛银河回了神,微一沉吟,言道:“从哪来回哪去吧。”多事之春,免得节外生枝,也免得……有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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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有人兄弟你好,李有人兄弟你担心了吗?
第43章 人各有命,你尽力了。
将军府自门口起,几步便燃着一只灯笼,柔暖的光引着洛银河一路回到卧房。
推门便看到,李羡尘斜倚在卧榻上,袍子松散的披着,手边一卷书,似是看乏了,正闭目养神。
二人成婚之初,因为避忌梁珏的耳目,一直同屋而眠,洛银河只当是睡男生宿舍,还时不时和李羡尘谦让一番床榻。可后来,睡着睡着,就睡出一股朦胧的旖旎缱绻来,有时洛银河甚至在想,自从李羡尘表露心意以来,自己好似也没有预想之中的抵触……
他会想,自己那不忍回首的童年经历,造就了如今的心性儿,也是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