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洛银河今日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想着,他微蹙了眉头,像是沉吟些什么,稍待便也出了门去,做自己的晚课去。
待到李羡尘练功已毕,洗漱一番再回房间,洛银河早已经回来了,穿着他平日里穿惯了的一件深灰色锦绒袍子,头发极松散,半湿不干的拢在身后,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一边烤火看书,一边啜着半盏温酒。
李羡尘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若是平时,他早该察觉了,可这会儿洛银河眼光依旧在那本书上,眼皮抬都没抬。
李羡尘走到他近前,拿下他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道:“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坏药性。”
明显把那人惊了个小颤。
“在想姜远的事?你很少这样出神。”李羡尘问道。
洛银河却摇摇头,道:“在想你。”继而抬眼,眉梢眼角顷刻间挂上说不出的柔和。
李羡尘在他身前蹲下,将他另一只手里的书也拿下放在一边,拢起他一双微凉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问道:“你告诉我,今日面圣,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
洛银河脸上现出一副油滑的笑意,他身子轻探,张口在李羡尘唇上轻轻咬一口,李羡尘微怔,下意识便想附和他,对方却又脱开他嘴唇,坐直了身子,笑道:“我呀,跟皇上说,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人,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哪里有挪府他居的道理?”
见李羡尘依旧皱着眉,显然是不大相信,洛银河又道:“结果,我跟皇上讨价还价的结果,便是一日在咱家,一日回御赐的破院子去。”
李羡尘终于笑了。
若是叫皇上知道,有人将他御赐的宅邸称作破院子,只怕立马就要喊打喊杀了。
执手片刻无言,洛银河只是微笑看着李羡尘,李羡尘忽然意识到他哪里不对劲了——每当自己提及姜远的事,他要么变着法儿的换话题,要么就是避重就轻……
觉得洛银河的手掌温热了,李羡尘起身,走到墙边的一幅画前,揭开那画,后面是一道暗格,从里面取出个信封,递到洛银河手上。
洛银河一脸不解,打开信封,见里面是一串钥匙,和一沓子房契,所在之地横跨南北,便笑道:“当初下聘觉得亏我了,这是后补的?”
“可不是吗。”李羡尘笑道,说着,他从那一沓子房契中找出一张,道,“这是巴临郡的一处院子,前些日子新置的,现在是司星的一位朋友在打理。若是……若是万一……你便去这里。其他的地界儿也都干净的很,朝里没人知道,登记的也都是私宅。”
洛银河眉头皱着,眼却在笑,道:“怎的就至于如此了,若真如此,不如你同我一起走。”
李羡尘沉吟片刻,道:“也并非不可,不过到时候,还是想把姜远弄出来,毕竟他兄弟二人……”
话说到一半,他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洛银河忽然哈哈大笑,起身将房契和钥匙收好,又放回画后面的暗格里,看也没看李羡尘,道:“天策上将军竟动了劫狱的念头吗?”
李羡尘无语。
只听洛银河又道:“你的林老师不信我,你也不信吗?”
这话如同一柄小刀,在李羡尘心头飞快的割了一下,他走上前去,自背后抱着他,道:“当然信你。”而后,话锋一转,问道:“但……你要去救的姜远,行刺公主,死一百次都够了,你如何去救,还是你与皇上做了什么交易?”
洛银河暗自惊叹李羡尘的敏锐和清醒。
只是实情,他不能全然据实相告,便真假参半的道:“碍着姜图将军的关系,公主似乎有心袒护姜远,是以陛下不知道他是行刺去的,姜远也在撷兰苑一口咬定是酒醉走错路。事情还不是死局。”
李羡尘听了,似信非信,抱着洛银河半晌没说话,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正待开口再问,他怀里的人却一个转身,一手环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捧住他脸颊,微蹙着眉头,轻声责问道:“大过年的,你怎的这么多问题,忒扫兴。”
说着,也不等李羡尘回答,便直接微微仰头,迎上他的双唇,把他满肚子的不放心堵了回去。
这是一个旖旎痴缠的吻,许是二人各怀心事,让这个吻也变得深邃了,不是得到了彼此那么简单,而是想让对方的气息刻在自己的记忆里。如果可能,他们将来还会有无数的销魂悱恻,但如果不能,这便是让彼此念一辈子的回味。
重纱帐里,李羡尘念着洛银河的伤病,对他越发温柔,看他左肩处依然还缚着白帛,情溺的味道与金创药的气息糅杂在一起,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情愫。
想要,又不忍放肆。
欲望得到了释放,李羡尘拉过被子拢住怀里的人,柔声问道:“你肩上的伤还疼不疼?”
对方却没回答,李羡尘以为他累极了,也不下床,直接从床上敛起方才洛银河束发用的绸带,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