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有一团怒气,无论他怎么疏散都压在胸口,难受极了。

忍无可忍,一拳打在墙上,李羡尘大惊,冲上去从背后将他抱住,低声道:“到底怎么了,霍大人要死谏,必是自己做好了打算,虽然扼腕,可……你为何这般?”

洛银河没再挥拳,只是任由李羡尘抱着,良久,他才缓声道:“那群死士……是燕流山的一众山匪,当初他们能从撷兰苑逃脱,恐怕是章莱和霍问心与他们早有计划……”

左眉上一道疤痕的孩子,不正是当日在匪窝里,刺他一刀后焦虑症发作的小锋吗?他是燕流山大当家的孩子,一心想为父母报仇。洛银河不恨他,反而觉得心里很痛。

人各有命,为扳倒梁珏一人,需要这样多的人豁出性命。

值吗?愿意吗?

仇恨是心口的桎梏,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却让洛银河胸口发闷。

洛银河终于还是觉得眼圈涩涩的,情绪还来不及细细理清,眼泪滑落,滴在李羡尘手背上。

李羡尘扳过他肩膀,把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头,道:“现在没有别人,你不用忍着。”

这样近的距离,李羡尘衣服上熏过的香气,带着他的体温,暖了洛银河的心,没有大哭,只有落泪无声,把将军肩头的衣裳打湿了一小片。

待他情绪稍微缓和些,李羡尘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身体还没大好,大悲伤身,估计你身体彻底养好,还要个把月,这两天的药是不是没有从前苦了……”

他声音沉静,一直在低声轻缓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过几天府里的花儿要开了,今天看见添宇在厨房烧了袍角,从书库里寻了两本书我猜你该喜欢……

洛银河心知他是在给自己分心,明知如此,心思依旧是随着他的话飘远了,渐而,心里就没有刚才那样难受。

伸手环在他的腰上,闷在他肩头道声:“谢谢。”

李羡尘忽然就笑了,身子稍微向后倾倒些许,也环上他的腰,微微低头看他,道:“谢什么?”

洛银河站直身子,伸手抹一把脸,道:“谢谢……遇见你。”

李羡尘的笑更加深了,深呼一口气,又将他重新拥回怀里,道:“你怎么用得着和我说这些,况且,若真要谢……”他顿一顿,才道,“高云城一役的始末……我该谢你费心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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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上,二皇子本该一早启程前往蒂邑族,却没有去,他满面疲惫之色,站在殿上,想也难怪,本来是结亲的喜庆日子,却变成新婚侧妃父亲的祭日。

也不知滇红闹成了什么样。

皇上登殿,众臣行礼。燕州刺史霍问心昨日身故的消息已经传得朝野皆知,梁珏自然不例外。今日不等皇上责问,他便直言有奏,一口咬定霍问心与他同乡之谊,曾几次要求他“照顾”一二,结果却都不满意,是以怀恨在心,才欲报复自己,更是一口咬定,那些毁容的死士,与自己毫无干系。

他一番辩白,把脏水泼回霍问心身上,如今死无对证,若想查实霍问心的叙述,还需很多时日。

皇上并未说话,督查院左都御史季遥道:“事关霍问心大人与高云城一役,微臣有奏。”

说着,他一边递上折子,一边道:“梁大人私通北戎族,欲与北戎前任族长里应外合,攻破我显朝疆土,霍问心大人在燕州经年查证,一早将重要的证物交付给二殿下,更是在日前留下一封血书,昨日晚间才送到微臣手上……”说着,他呈上折子、证物。

当年李羡尘率援军赶至,将突然围城的北戎族打得溃不成军,悲怒之余,剿其战力十五万人,将族长斩于刀下,北戎一蹶不振,变为游牧部族,五年多的时间,霍问心一直派人在燕州关外探查,终于几经周折拿到了证据——是几封书信,已经残破不堪,却依稀能够辨别。

看得出信是写给北戎族前族长的,其中言道:

北戎族做围城之势,让显朝南将北调,牵制李羡尘父子,蒂邑族一举拿下巴临郡指日可待,显朝定然分身乏术,无暇他顾,渐成南北合围的死局。

写信那人……自称竹泉居士。

皇上冷声哼道:“朕听闻梁大人在江南的竹泉幽邸奢华异常,不知哪日有缘得见。”

二皇子这时也站出来附议道:“儿臣赴燕州时,霍大人便私下告诉儿臣当年过往,但当时霍大人尚未拿到完整的证据,与儿臣私下约定,待到证物完备,定第一时间将证物飞鸽传书交到儿臣手上,霍大人……想必是当时便已经料想到了今日之果,才将两位义女托付给儿臣和李大人……”

听到这,洛银河终于理清了昨日的憋闷之感缘何而来——霍问心他,是在向梁珏报复。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无论牵扯多少生命……

梁珏害他的儿子命丧高云城,五年多的时间,他卧薪尝胆,不计后果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