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翻开他已经残破的衣裳去看——李羡尘在战场上见惯了血肉横飞,但此刻,他寸心如割。

洛银河手腕和手肘处,两颗尺长的钢钉,透骨而出,这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透骨钉,怀里的人腕骨和肘骨已经碎了……身上无数处伤痕,血渍把尚未干透的衣裳浸染得斑驳极了,他的身子烫的像要烧起来似的。

“谁……是谁……你……还有哪里疼……还伤在哪儿了?”李羡尘抱着怀里这人,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在抖,低沉又嘶哑,。

洛银河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他笑道:“仇……已经报了,”说着,他看向曹离尸体的方向。

终于可以闭上眼睛想休息片刻,突然……

下雨了吗?

洛银河睁眼,怔怔的半晌,才抬起右手,在李羡尘脸上抚过,笑着道:“哭包,我等到你了,刚才就……不能算……我说话不算数了。好不好?”

这一天,近前的人都看见李帅掉了眼泪。

李羡尘点头,脸色却依旧阴冷,从怀里摸出伤药,喂在洛银河口中,沉声向一众显朝将士下令道:“都给我杀了!”言罢,抱起洛银河翻身上马。

一片金戈杀伐声中,伤药化开,微苦带着一丝回甘,好像灵台上滴落的一滴清泉,让洛银河心神凝练了些许,他道:“快去西门。”

李羡尘有些迟疑,去搭他的脉搏——这一次,洛银河伤的其实是没有在山匪窝里那次重的,但他身上皮肉伤无数,浸冷水吹冷风,发着烧,加之两枚透骨钉废了左手,虽不致命,却痛苦万分,所以看着才是一副顷刻便要没命的惨相。

洛银河道:“快去,晚了只怕五皇子要没命了。”

梁珏如今颓势已定,洛银河盘算,他最终的算计大约是要亲手除去五皇子,再让二皇子得了平乱的功绩。

无奈之举,只得破釜沉舟,听天由命。

霍问心的突发行事,打乱了洛银河的计划,也乱了梁珏的计划。

清波河下游的地界儿,离南门很近,纷乱嘈杂声中,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南门破了。显朝的大军攻入城内,城中百姓更安全了。

梁珏的私兵且战且退,往城北和城西退去。

只听天空一声尖锐的鸟鸣,李羡尘伸出左臂,天空中一只白鸟贯日之势由天上落下,落在将军带着护甲的手臂上,是一只海青,正是李羡尘军中驯养传令用的战鹰。

李羡尘取下消息,手臂轻送,战鹰扶摇上青天,李羡尘道:“公主率军支援西门去了。”

说着,他打个呼哨,不远处候命的护军策马上前行礼。

李羡尘道:“去给赵副帅传信,留三军清缴私兵,护卫百姓,三军城内合围,支援西门。”

护军应一声:“得令。”策马扬蹄,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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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西城门,杀声阵阵。

梁珏豢养的江湖人中,几个一顶一的高手护佑在他身侧,他私军最精锐的部队,也集中在此。

眼见城下,二皇子坐镇主帅之位,对战况把握得宜。

五皇子被绑在城头,向梁珏怒目而视,但即便他愤恨的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好像单用瞪的就能在梁珏身上开两个窟窿,也并没引起梁珏半分在意,他只注视着城下的二皇子。

梁珏将全部私军和豢养的江湖人都集中到城西,和显朝兵将打得难解难分,竟还有些将颓反荣的趋势。

正这时候,丰徽公主率城北的三支骑军赶到,六万人的骑队,扬起大片的尘烟。公主直接带军杀入战阵,她虽是女子,刀法却恢宏大阔,一柄玄铁长柄大刀,杀开一条通路,直通城下。

混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将士们跟着她冲到城下,弓箭手便开始用强弓将钩爪射上城头,眼看云梯架得越发多了。

梁珏在城头看着,道:“准备火油和投石。”

那私军将领领命,反向梁珏道:“梁公避一避吧,莫要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