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心怯怯的望着他,眼睛里是全然的恐惧。
“马车是坐不了了。”沈牧拧着眉,他收剑回鞘,一边朝外看了一眼,一边问:“你会凫水么?”
洛闻心呆愣愣的,闻言,摇了摇头。
门帘大开,外头的场景只需一瞥,洛闻心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倒在地上,看起来是个十七八的少年,可此刻双目大睁,断了条手臂,切口处齐齐整整,是被凌厉的剑气削掉的,血流如注,死不瞑目。
洛闻心脸色愈发苍白,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呕吐的冲动。
沈牧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答,这才想起他哑穴未解,伸手给他解开了。
收回手时,掌心触碰到少年肩颈,沈牧忽然感觉他在细微的打着颤。
洛闻心睡着睡着,就又觉得有些冷了。
方才那股进入到自己身体里的暖流仿佛在缓慢的流逝,虽不至于又冷的噬骨,但到底还是有些难受。
他眉头皱起,刚委屈的哼了哼,被子里就探进来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有点像是汤婆子,但比汤婆子还要更热乎一点。
而且这东西还会动。
先是在挨着他脚边靠了一会儿,待他两只微凉的小脚变暖,便沿着他小腿往上,贴在了他的小腿肚处。
洛闻心骨架小,虽身形纤瘦,但并不是瘦的皮包骨头,浑身上下反而覆着一层薄薄的绵软的肉,捏起来手感极好。
洛闻心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那“汤婆子”碰到他的腿,像是往后撤了一下。
他生怕是要被拿走,连忙动了动身体,小腿蜷缩起来,手在被子里捞来捞去,试图把那个暖乎乎的东西抱到胸前来搂好。
他捏了少年下巴,凑近他,看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阴柔的面容有几分森冷,“你怕我,那怎么不见你害怕季晟呢?”
沈牧想起那日在城门外时,听见少年在马车里对季晟撒娇,声音软的好似要掐出蜜来,说想喝糖水,倒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嗯?”沈牧捏着他下巴,晃了晃,“说话啊。”
洛闻心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问自己怕不怕季晟。
怕,一开始当然是怕的。因为季晟长得高大,面相又凶。可很快,他就发现季晟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洛闻心鼓起勇气,小声道,“季、季晟是好人,你、你……”
“你”后面跟的什么,不用他说,沈牧也明白了,无非是说他是恶人。
沈牧眼睛一眯,差点被他气笑了。
楼外楼虽说自诩名门正派,但底下弟子繁多,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人。尤其上一任楼主,早年也是作孽无数,如今被人私下提起,也多的是有人叫他魔头。
可跟那姓季的比又算什么?
季晟名震江湖的第一桩事迹,就是只身闯大漠,一人一刀血洗了整个五延地宫,只因为一桩陈年旧怨。
全江湖皆知季晟是只疯狗,钱财诱不动,道理说不听,但凡惹他不快,就会被连着喉咙被咬个鲜血淋漓,他们楼外楼以各种名义围剿他数月,竟然也拿他没办法,还折了几条人命在对方手里。
这小东西作为季晟枕边人,焉能不知季晟是什么德行?
论杀人不眨眼,他哪里比得过季晟,就让他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