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的马蹄声交错着踏在曲折小道上。
孟桥骑着他的红影,紧紧跟在踏雪身后,一步不敢落下。
虽是保全了一条性命,但那些王府私兵并不似寻常江湖人,一场恶战,二人一同将北烊王府变成了一片血涂地狱,他身上却落下了四处大伤、六处小伤,以及无数个细小伤口。
几处大伤均已点穴止血,于性命无碍,但伤口仍旧太密太多,到底是虚弱的。
左边手臂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拉动缰绳间,血还在汩汩往下流。
是疼的。可再疼,也只能咬牙忍住。
吃完早饭,又用了片刻收拾,出门时,在下人房里休息的车夫早已等在马厩旁。
来的一路上都是浩浩荡荡一群人,他跟季晟挤在一个车厢里,最先觉得挤,后来便习惯了。
而如今,偌大的车厢只剩他一个,他又后知后觉有些过分宽敞。
已是春末夏初,秣州的天热的早,空气中混着零星几道蝉鸣。
洛闻心向来只怕冷,并不怕热,街道上的行人多已穿上轻薄夏衫,他却仍拢着件带点绒的春衫,静静的靠在车上。
绿漪看出他情绪不太好,以为是要去看大夫的缘故,一路上都在宽慰,说定然能治好的。
洛闻心牵了牵唇角,笑意难得有些勉强。
到了地方,果然已经晌午。
医馆坐落在郊区,虽然偏僻,但飞檐翘角,十分华丽,不似医馆,更像是某个大官的别院。
门前还站着一个小厮,拿鼻孔看人。
闲云庄最不缺的就是银钱,见云上前,给接待的小厮递过去一锭银子。
那小厮拿在手里掂了掂,并不意外的模样,抬起眼,刚要张嘴,一下看到刚被绿漪从车上扶下来的人,顿时愣住了,嘴巴张着,仿佛一下子不会说话了。
洛闻心走,他的眼神也就跟着动,十足十的痴态。
见云见状,皱了一下眉,不过仍和气的拱手道:“烦请代为通传一声。”
又叫了两声,那人才如梦初醒,呆呆的将视线从洛闻心身上移开,慌忙跑进去通传。
这小厮在卢太医还在太医院时就跟在他身旁,不说宫里的娘娘,京里的千金小姐、公子哥儿也见过不少,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可方才那少年——
他一面跑,还一面在自己脸上左右各轻扇了一下,这是也觉出自己方才的失态,丢了太医馆的脸面。
有了那一锭银子打底,很快来人将他们迎了进去。
洛闻心一行人被安置在客房等候。
接待的人只说稍等,不过一行人仍然等到茶水被续了第二回,卢太医才在医徒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在来的路上,卢太医已经听小厮说过方才的情状,知道来人出手阔绰,兼之气度不凡,但在看到洛闻心容貌的那一霎,卢太医眼中仍然闪过一抹异色。
双方拱手便当见过,洛闻心是男子,不必避讳,卢太医走过来,先看他面色。
“……在家乡时看过几回郎中,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一到冬天就怕冷,炭火手炉不能离身,严重一些,便几日都没有胃口,吃不下饭。”绿漪站在一旁,先说了洛闻心发病最严重那几日的症状,又道,“若是先生能治好我家小公子这寒症,无论银钱多少都不成问题。”
“好说,好说。”卢太医摸了一把胡子,笑呵呵的,又细细打量一番洛闻心的面色,没切脉,便先道,“不过我看小公子这面色……倒不像是有寒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