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嫁给他?后悔?他的耳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故障?这几个词也能组合在一起成为句子的吗?
戚晚眉头紧锁,低着头露出一个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表情。萧楚玦说的话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和消化这件事。
可是面前的人不容他怀疑,伸手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面前的青年对视。
“晚晚是在想谁?是舒吟雪……还是赵晴霄,还是……燕时!”说到燕时的时候萧楚玦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似乎很是讨厌燕时。
“你胡说些什么!”戚晚扭头躲开抬起他下巴的手,想要推开面前的人,他没见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萧楚玦,正打算正正经经地教他一遍对待师尊的规矩。
然而他又忘记了此时的他身上根本没有修为,刚伸出去的手就被抓住了手腕,按在微凉的墙壁上。
萧楚玦的脸上还是温柔的带着笑意的表情,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阴沉可怕。他拉起戚晚的手腕,带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对,都是弟子在胡说八道。”萧楚玦偏过头,放过了戚晚的手腕,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晚晚既然已经嫁给了我,自然是喜欢我的。”
他的语气颇有点自说自话的意味,听得戚晚心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抗。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清醒了一些,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在萧楚玦的梦境里,萧楚玦的梦境与他有关,甚至在梦境里……萧楚玦有可能对他有……不轨之心。
一想到这里,戚晚心里又惊又怕,眼眸里盛满了惊恐。
在他进来之前,掌门师兄赵晴霄还曾经嘱咐过他。进入梦境之后最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萧楚玦心魔所在,一定要顺着萧楚玦的心意来,不可以违逆他的心思。不然的话……两个人可能都无法醒过来。
如今梦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说明萧楚玦的心魔就是……得到他。
戚晚只愿自己是想多了想错了,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萧楚玦的心魔。
“你先……你先放开我。”戚晚知道此时不能硬来,便只能先软下语气,让萧楚玦暂时放过他。
半晌得不到回应,他抬头望向萧楚玦,却见这人眸光深邃,里边全都是他看不懂的意味,让他一下子像是掉进了粘稠的深潭,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戚晚不明所以,不知道萧楚玦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萧楚玦却轻易地放过他,后退一步,然后拉着他回到桌案前。戚晚挣脱不过,只能被迫同他一起过来。
他一低头,便能看到桌案上摆放的字。萧楚玦眼盲多年,练习的都是漂亮的小楷,看起来精致工整,只是没什么个人风格。
随意看了一句……便是“春风一朝至,荣华并如斯”。
是当年他读给萧楚玦的诗句。
那时候萧楚玦不过才十五岁,坐在轮椅上柔柔弱弱的,干净澄澈没有一点坏心思。
戚晚这边还没看完,萧楚玦便把纸张拿了下去,换成了一张干净洁白的宣纸。他搂着戚晚的腰,把人困在自己和桌子之间,拿起桌上的毛笔仔仔细细地不知道在画什么。
他没心思在萧楚玦怀里看画,只能靠打量整个房间来转移注意力。
这是一间书房。最南边是一扇窗,窗外阳光明媚,竹影憧憧。紧接着便是桌案,桌案两旁还摆着高大的书柜,最里边则是一张木床,看起来柔软又舒适。
他胡思乱想着,颈间却感觉痒痒的。竟然是萧楚玦趁着他不专心,偷偷地亲吻他颈间。
戚晚吓得连忙向后躲去,却忘记身后就是萧楚玦的怀抱,被萧楚玦扣住腰,撞了个满怀。
“原来晚晚如此迫不及待。”萧楚玦低声笑道。
戚晚贴在他的胸口处,被他的笑声震得发酥。他低头一看,画中画的正是他。
画中的他似乎是在霁青峰的房间里,桌子上一盏油灯,后边是两排书架。画中人衣衫半解,眼角透红,整幅画春意盎然,恍若春风抚过冻土,冰雪消融。
这样的画……他可不敢再看第二眼。
“怎么……晚晚嫌我画的不好看吗?”萧楚玦戏谑道,故意拿这种话来羞戚晚。
戚晚忍不住抬头去瞪他。他却敛下笑意,幽幽沉沉地说道:“可我看不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晚晚如画中这样勾引着我。”
“我夜夜难眠,听着晚晚脱衣服衣料摩擦的声音,听着晚晚熟睡的呼吸声,轻哼声。整整一晚上……”萧楚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都是晚晚你浪/荡的模样。”
他疯了!他绝对是疯了!这是戚晚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他从来都不知道萧楚玦心中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让他害怕让他恐惧。
而现在,他在已经疯癫的萧楚玦的梦境里,在萧楚玦滚烫的怀抱里,毫无退路可言。
“我是你的师尊!你怎么可以……”戚晚眼角微红,完全接受不了现在的情况。
虽然在现实世界他并不歧视同性恋,但是不代表他可以接受男人喜欢他,接受和一个男人有肢体接触。而且他也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他从十几岁把萧楚玦和燕时带大,在心中他一直把两个徒弟当做自己的学生。更贴切的话,甚至可以说他把两个徒弟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可是更重的话还没说出口,萧楚玦已经换了一副表情。灰紫色的眼睛微光粼粼,蒙上一层浅浅的水雾。本来白皙得过分的脸颊更显苍白,眉心微蹙,平添几分无辜可怜之感。
又来了!又来了!戚晚在心中发出警报,又是在装可怜。
“师尊是……觉得断袖之好下贱不堪,所以不肯与我在一起吗?”萧楚玦声音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呜咽,低低的,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在撒娇。
他半靠在戚晚的颈窝,可怜巴巴地,“可是我喜欢师尊,很喜欢。当初若不是师尊……我可能还困在燕家的方寸之间,困在四方的小院子里,眼前漆黑一片,就连伸手摸索这个世界都困难。”
“也或许从来不知道父母也可以温柔慈爱,不知道青岚山春荣秋实,不知道外边世界如此之大,不知道我两手摸索出来的世界不过是井底。”
“可我甚至连做个井底之蛙都办不到,毕竟我连一小块儿的天空都看不见。”
“我满面尘土的来到这个世界,却只有师尊送我一隅灿烂阳光。”
萧楚玦眼眸带水,声音哽咽,身体颤抖,默默收紧怀抱,仿佛抓住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他在拥抱他的全世界。
明知道面前的人是假装的,说的话也是为了让他心软,可是偏偏戚晚就吃他这一套,完全抵挡不住萧楚玦的攻势。
像是已经丢盔卸甲的败军遇见了高山悬崖滚石埋伏,根本无力挣扎便缴械投降。
他挣脱萧楚玦的怀抱,转过身把萧楚玦再度抱回自己的怀里,轻轻地用手抚摸着萧楚玦的后背。
萧楚玦靠在师尊的怀里,低头轻嗅着师尊颈间的香味,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看啊,只要他想,他的师尊永远不会拒绝他,永远会为他敞开温暖的怀抱。
等戚晚反应过来推开萧楚玦,二人已经抱了很久。
不知道是时间过的很快,还是梦境里没有常理可循,戚晚发觉现在已经是傍晚。外边夕阳西下,火红的火烧云燃满了天际。
萧楚玦似乎暂时放下了断袖的念头,他望了望窗外说道:“时间不早了,弟子去做晚饭。”
戚晚微微一愣,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萧楚玦做的饭。毕竟之前他的身体不支持做饭这种高难度的事情。
“你……”他还想嘱咐两句,却想起来他自己也不会做饭,只好作罢。
“师尊放心。”萧楚玦微微一笑,看得出来连眼睛里都漾着笑意。
戚晚尾随在萧楚玦身后,同他一起到后院的小厨房里去。萧楚玦怕小厨房里油烟大,执意要戚晚在外边等着。
于是戚晚就在厨房的门槛后站着,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屋子里的一切。小厨房里摆放着不少食材,分门别类的摆放在橱子里。旁边便是锅灶,再旁边是盛着水的水缸。
萧楚玦把袖子挽到胳膊上,露出一截儿白皙的手臂。他正在淘洗小米,澄澈干净的水浸泡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米,最后倒进锅里。随后萧楚玦又切了香菇和青菜,做了一锅浓稠的汤,又炒了一份时蔬。
这时候小米粥也好了,盛在碗中金黄金黄的,香菇青菜汤冒着热气,炒时蔬清爽脆口,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切了点小咸菜,放在一起馋得人口水都流下来。
戚晚从没想到萧楚玦会做饭,更不曾想到会做的这样好吃。自从穿书之后,原主的身体修为就很高,早就可以辟谷,搞得他一直没什么食欲。如今看到萧楚玦做的,竟然觉得肚中十分饥饿。
他同萧楚玦一人盛了一碗小米粥,在厨房里便一起吃了饭。
吃完饭天色已晚,萧楚玦又送戚晚去沐浴洗漱。
这样就给了戚晚一种感觉,他们还是像师徒一般,好像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直到戚晚沐浴洗漱出来,他都觉得如此。
“师尊坐在这里。”萧楚玦把换上亵衣的戚晚拉到卧房里,按在了梳妆台的镜子前。
镜中的人因为沐浴脸色微红,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背后,还微微带一点水汽。萧楚玦站在他身后,灰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与崇敬。
“弟子为师尊擦头发好不好?”萧楚玦拿着一块白色的头巾轻声道。
他的话带着诱哄和亲昵,多少让戚晚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此时萧楚玦不动手动脚就已经让他很是知足,所以也就没有提出抗议。
萧楚玦心满意足地替戚晚擦头发,擦得一点水汽都没有,再用修为慢慢地烘干,最后用发梳梳得整齐干净,用白色的发带束到一起。
“之前一直都想要亲手侍奉师尊,可惜没有机会,甚至在燕时做这些的时候还心存嫉妒。”萧楚玦抚摸着戚晚的长发惋惜道:“难得如今有机会,什么事都想亲手替师尊做。”
“其实不必如此,师徒之间不必如此多礼。”戚晚作为现代人其实有点理解不了这样的脑回路,争着伺候别人还因为伺候不到心存嫉妒。
“是吗?”萧楚玦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神微微一暗。话锋一转,“时候不早了,还请师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