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迭跳下凳子,又惊又喜道:“师尊回来了呀, 我还以为要再晚点呢。”
云谏略颔首, 桃眸望着少年,这张满含笑意的面容渐渐又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上。
其实云谏有时候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多爱眼前这个人。
他对当年情绪的感知其实还不够敏锐,他知道自己很喜欢他,可比起与少年点滴相处的那些细密的爱意, 他似乎对少年身死之后的恨意更加深刻。
以至于,拥抱将夜的时候,他依旧心中忐忑,依旧患得患失, 而想起某种深刻入骨的恨时, 却感受更深, 像是恨不得立刻就查出当年的真相,立刻杀了那些戕害过将夜的人。
要不是将夜还在自己身边,要不是自己片刻都不想离开他,他可能会下山吧,他心中这般觉得。
少年蹦蹦跳跳着凑到他跟前,扬起梨涡,笑道:“惊喜吗?”
云谏神色一贯很淡,却还是好奇道:“为什么要修缮它们?”
“这是师尊的家啊,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放着,虽然我没办法还原成之前的样子,但也不能妨碍师尊住。”说着,他指着莲花池道:“这里还缺点莲花,我下次下山的时候,买点种子回来种上,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开花了。”
他的师尊很会抓重点,眉头一皱,脑子里浮现步凌尘才说过的那句“你在神隐峰住了千年不寂寞,难道让小将夜也陪着你画地为牢?他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总要和朋友出去看看花花世界的,你强行拘着他,就不怕让他心生怨怼?”
云谏心中一沉,攥着将夜的手腕,越握越紧:“你是不是想下山?想离开神隐峰?”
将夜有些茫然,澄澈的杏眸对着深邃的桃花眼,歪了歪头。
“对啊,不下山怎么买东西?莲花池缺花种,还有里面的小鱼都没了,得养几尾,嗯……还有师尊最喜欢不知春,好像没有存货了,也要买的。”
后面的话,云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将夜承认想要下山这件事。
想要下山意思就是想要离开,离开神隐峰,离开他身边……
不是盈月,月光并不多亮,师尊的脸掩映在晦暗中,那双澄澈半透的琉璃珠愈发色深,渐渐凝黑,似还闪过一抹猩红。
但是将夜并没有看见。
他还在观察周围缺什么,数着数着便开口:“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可搬不动,我叫上闻人玥吧……算了,他养尊处优的,比大小姐还娇贵,指望不上,我还是叫上洛言吧,他力气大,肯定会帮我。”
小徒弟嘴里一会儿是闻人玥,一会儿是洛言,云谏抿了抿唇,并未同他搭话,却倏然将人圈在怀里,单臂捞起,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提着药包,脸色阴沉地挥开水榭的门,将人蓦地丢到床上。
将夜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哐当一声,剧烈摇晃着关上了。
就连门边不远处的一盏油灯都被风晃灭了,屋内顿时黑漆漆的。
将夜茫然道:“师尊,先点个灯,有点黑。”
他话刚说完,就倏然被推着肩膀摔倒在床上,师尊身上岭梅冷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安静,又黑,感官就格外清晰,师尊好像不太高兴,呼吸都有些急促,紧挨着他耳边。
用着冷冽的嗓音说:“你同闻人玥,还有洛言关系很好?”
“嗯。”他们是朋友,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二的两个朋友,当然关系好。
但师尊好像听他这么回答不太高兴的样子,蓦然压着他,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太猝不及防了,将夜忍不住吃痛地哼哼了一声。
师尊松了口,又问:“好到哪种程度?”
将夜再迟钝都感觉到师尊不太对劲,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脖颈上忽然又一阵轻痛,不是很痛,但是很痒,又令人惶恐。
他只能委屈着开口:“师、师尊你怎么了?”
“说!”近乎是带着命令的语气。
若不是将夜很确定这个声音就是师尊的,他恐怕以为压着他的这个人是来刑讯逼供的。
将夜又不敢不说话,他颤颤巍巍道:“闻人玥是我室友啊,我和他同住一间寝居,自然关系不差,洛言是……”
他话还没说完,脖子又被咬了一口,这一次他都能嗅到血腥味了。
整个人慌得要命。